程寄书睡眠极浅，没多久就醒过来了。
灵璃见她只是不见了一天，回来如此憔悴，心里很难过。
看她醒了，赶忙过去问她，“姑娘，可是要喝点水？”
程寄书本就觉得喉咙干咳无比，她点了点头，接过水杯，一饮而下。
这一天多以来，对她来说实在是折磨。
如果身体上的折磨，累了倦了困了渴了都能忍受，那混沌里才能出现的父母亲人，共享天伦，才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人啊，有时活在混沌里，也是极好的。
大梦一场，醒来形单影只，宛如钝刀割肉，一点点反复折磨你。
“他……怎么样了。”
恢复意识以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阮仲容。
待饮下一杯水，程寄书喉咙的干涩之感，稍稍缓解了。
她只记得，那个人的满身白衣，绽放了朵朵血色红梅。
那些不敢直视的心意，温热又真挚。
“顾公子尚且还在为他诊治，只见一盆盆的清水进去，换了一盆盆的血水出来。具体的，还没去问。”
灵璃说这些的时候，垂敛下没眼。
她确实不怎么关心那边的情况，她只关心程寄书的情况。
如今被她这么一问，倒是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把自己的亲眼所见，阐述一遍而已。
只是这些亲眼所见，对程寄书来说已然是巨大冲击，她忍不住干咳起来。
从敬灵洞上一路滚下来，她之所以毫无无损，全是那人紧紧抱着她。
虽说这些年来，程寄书也在北风堂中历练过，也和王世淮频繁接触。
男女授受不亲这种想法，对她而言有些荒诞。
她是将门遗孤，上过沙场扛过枪，也和诸位将士一同畅怀饮酒过。
只是这般与一个男子如此相靠紧密，还是第一次。
而她，不太想去细究自己对于阮仲容，应该付以什么样的情感。
毕竟，世子再好，他的父亲是桓王。
以心炼丹，桓王何曾没有过错呢，怎么原谅呢？
这时，房门被推开，小丫鬟端着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过来。
“公子，顾大夫吩咐过，等你你醒来，就让你先用些清粥再吃药。”
程寄书淡淡嗯了一声，便让灵璃扶她起身坐着。
白粥入口，一股温热从口内蔓延到心头。
忽然想到在洞内，她也有过很饥渴的时分，似乎喝了些什么。
只是口感完全不同于白粥的顺滑，只记得是一种很粘稠的东西。
可是洞内墙上光滑，地上也无一物，如何来的这东西。
这时，杨刺史来到了客栈里，他听说世子回来了，正在着急找他想对策。
只是他来了才知道世子还未清醒，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听见楼下有喧闹声音，程寄书向灵璃问道，“来人是谁，所为何事？”
“是杨大人，他听说世子回来了，有要事与他商量。”灵璃恭敬地回话。
“请杨大人稍坐一下，我这就过来。”
一时间就有小丫鬟出去禀报，程寄书说着就让灵璃扶她起来，她要去见杨策。
这个时候杨策来，必然是有急事，也算还阮仲容的人情吧。
不多时，程寄书就下了楼。
见有人下来，杨策急忙站起来，在他眼里，这荀公子的主意，等同于世子的主意。
“荀公子，不是本官刻意来叨扰，还请借一步说话。”
程寄书作揖一礼，赶忙请他进密室谈。
“公子可知，叶悯生正关押在客栈里？”
杨策也不拖沓，直入主题。
听闻这话，程寄书沏茶的手抖了一下。
“如何这般？”她才出去一天多，世事变化太多了。
杨策这才将飞鹰来此的日期，目的，一一说明白。
包括程寄书为何被劫，世子搭救等细节也一一说了。
不知是杨策有意还是无意，他每次说到世子的时候，总要感慨一番，世子还从未为一个人如此着急过。
程寄书只淡淡笑着，一派从容有礼，实则内心千丝万缕，绕在一起，纠缠不清。
“飞鹰可去了天牢？”程寄书放下茶杯，依旧是从容的表情。
“诶，我就是为这事来的！飞鹰把天牢炸了！”杨策说到这个，恨恨地攥紧拳头！
“什么？”
程寄书也惊了！她赶忙接着问，“怎么炸的，详细说说？”
“原本世子在天牢原关押叶悯生的地方，埋下了诸多火药，只要人一靠近那牢房，就能触发机关引燃火药。我们已将人手撤走一部分，就为了减少伤亡事故。没想到的确有一黑衣人进去了，我们这些人也没见过飞鹰的长相，只是文远道长见过，他说看背影是他。谁想到，他竟然找到了原本快活堂的余孽做替身！可恶！”
说到这，杨策的眼神也变得狠辣起来。
“后来呢？”程寄书脸色也不好看，事情肯定远远超出他们预期了。
杨策端起茶水，一口饮下，又恨恨说起来。
“后来牢房炸了，又因牢房里本关押了一些死囚犯，都是罪大恶极之徒。一看到牢房乱了，也都趁乱跑出来。这下，飞鹰不知在哪，死囚犯倒是跑出来不少。不过，还好周遭有银虎军埋伏着，大多数死刑犯都被当场射杀。后来清点人数，只有一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到底何人让杨大人如此烦心？如果只是普通的死刑犯，想必杨大人也不会如此头疼。”
程寄书用手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桌面，她思考的时候，手指头总忍不住动几下。
“不知公子可曾听过，雁州北部有一山，名为雁荡山。山上有一窝出了名的土匪窝，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他们的领头人，叫做铁无冥。此番，正是跑掉了那个！”
说到这个，杨策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他好不容易才抓到铁无冥的，这下功亏一篑了！
程寄书听到这名字，脸色很难看！
呵，怎么当年一个连她也打不过的小土匪，如今也敢这般狂妄了？
什么铁无冥，那明明是雁云军的叛徒。
当年父亲一念之慈，放走了他，没想到这几年他愈发变本加厉了。
很好，坏人扎堆，串一起收拾更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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