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雪夜无人，光线昏魅。蒋觅握住章临的手，拽着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一天都是阴沉的酿雪天，气温也没怎们升高。到晚上，气温反而下降了。上午堆的雪人没化掉，外边的一层感觉成了冰，硬硬的。似乎被很多人摸过了，颜色不那么白了，底下还有几个脚印。
有意思的是，估计是谁家小孩子，拿了俩个红辣椒，给雪人做了个嘴巴出来。
俩人绕着雪人转了几圈，会心一笑。塞在一个口袋里的手微微勾动了一下，慢悠悠的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而口袋在哀嚎，它要被俩只大手撑的裂开了。口袋的主人，羽绒服的主人，宋渊。他也在不远的地方哀嚎，心烦。
七米挑高的客厅，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光线，每一个挂着的水晶也都熠熠生辉的闪着光。
苏馨活动着还在修养的胳膊，没好气的说：“蒋觅这是什么意思？大过年的，过来都不过来。”
“问你儿子呗，蒋家瞧不起着我们呢。”宋宪倚在沙发上，一脸讥讽。
“我哥有事。”
“小破公司，有什么事。”宋宪讥讽道。
“谈恋爱呢。”宋渊心烦的回道。
“谈恋爱？”苏馨惊呼。
“嗯。”
“男的？”苏馨诧异道。
宋宪也坐了起来，眼里冒着精光。
宋渊点头。
“这病不送医院去，等着断子绝孙吧。我姐还美呢，装什么一副幸福的样子。”苏馨抱着胳膊，勾着唇角，满脸讥讽。
“一对变态，不过可以代孕啊。再说了，想生就找个女人生呗。”宋宪靠回去，蛮不在乎的说着。
宋渊看着沙发俩端自己的父母，他们的神情，他们的语调，都给宋渊一种很悲哀的感觉。
“我哥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不会做出背叛的事。”宋渊把字眼狠狠的咬在了背叛俩个字上。
苏馨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
宋宪轻笑了一声。“那怎么？偌大的家业，几世积累。不要了？拱手赠人。”
“背叛？什么叫背叛。你妈不是宋夫人了吗？你不是宋少爷了吗？蒋凌云一辈子就一个女人，结果有什么不同吗？生个变态同性恋出来。”
宋渊嚯的一下站起来，看着一脸轻蔑的父亲。
“同性恋不是变态，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别人都无权置喙。至于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用？”
“至于孩子，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就算有孩子，就能永远保住那些钱了吗？过好自己，别操心别人了！我上楼了。”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宋宪暴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渊没回头。他看着灯光下的楼梯，多年的红木楼梯，泛着深紫的光，显示着它的奢侈和高贵，以及腐朽。
这座宅子里的一切都是奢侈的，腐朽的。
宋渊却不得不握着它，踩着它，一步一步走上楼。
底下的母亲怯怯的安抚着父亲，不管青红皂白，就在哪里低声的认错。
他不想看不想听，他的父母是这样私下去议论别人的。何况，这别人还并非别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也不想去承认，自己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他们，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不看重。他们只有自己的执念，父亲的执念是财势。母亲的执念，是父亲。
宋渊一直想为自己留存一线希望，可现在，他们在他面前连表演都不屑了。
一个小时前的宾主尽欢，连襟兄弟，姊妹情深，热热闹闹。都随着厨房里，俩个阿姨一脸喜色的收拾着的杯盘碗盏，一齐被冲进了臭烘烘的下水道里。
客厅和餐厅一道门，餐厅和厨房一道门。俩道门，足够封闭了。也给了阿姨们小声闲聊的勇气。
“还是蒋夫人好，不盛气凌人，没脾气，还体恤人。”
阿姨在宋家做了多年，很清楚蒋、宋俩家的连襟关系。常来往，也很清楚俩位夫人。
“对啊，我刚才看了下，蒋夫人给了好厚的红包。还没脾气的，有什么事都好声好气的说，解决。不像夫人，动辄就大怒。寒着一张脸，吓死人了。”
“对啊，有事就说嘛。我们又不是封建社会，签了卖身契的奴仆。随打随骂，一辈子捏在她手里。总是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哪儿不满意也不说，我们又不是算命的，能猜出她哪儿不顺心。”
“家庭不顺心呗。说到底，嫁人一定要擦亮眼。你看蒋夫人，明明比夫人还大几岁。看着可年轻，比夫人年轻。”
“对啊，少操心。我看蒋夫人跟蒋先生走的时候，蒋先生还帮蒋夫人围围脖呢。”
“……跟十七八岁谈恋爱似的。”
俩个阿姨撞着肩，为刚才一同看到的场景发笑。
…
雪后初晴，天是很美，无比湛蓝。地就不怎么美了，雪水化开，四处流淌。
章临跟蒋觅俩个人慢悠悠的往外走，出了小区门，俩人就有些傻眼了。
车子露天放着，还挨了一场大雪。还好像他们俩这么缺心眼的少见，人家的车子套车衣的套车衣，扫雪的扫雪。要不然车子都找不出来，停车场又是背阴的地，很冷，雪都没怎么化开。
四目相对，俩人都笑了。蒋觅先去拂掉车牌上的雪，确定了一下是自己的车，逗的章临差点笑出声。
“后备箱里有没有毛巾刷子什么的？”车身上全是雪，得打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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