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以前倒是和童磊差不多的心思，只不过，现在她是妇联干事了，立场不一样了。
“亲爱的，你先忙，我去找大队长。”姜糖回房间换了双靴子，那是让她后妈给做得兔毛靴子，鞋帮到小腿的一半位置，这是她自己要求的，穿进去后整个脚都是暖和的。
踩着自己的新靴子，姜糖就准备出门。
童磊赶紧拦住了她：“等等。”
姜糖看着童磊匆匆的进了屋，然后又出来了。
他将大红色的针织帽子带在姜糖的头上，然后将同色的围巾缠在脖子上，饶了一两圈，才满意的点点头：“好了，这下可以出去了。”
这帽子和围巾都是童磊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的织出来的，手工活，童磊完胜姜糖！
当时看到的时候，姜糖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老公还真是个宝藏男孩。
被打扮完的姜糖就更像是一个球了，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
“哪有那么冷啊，我昨天还没穿棉袄呢。”姜糖确实不觉得冷，要不是童磊给自己准备的棉袄，她肯定不会穿的。
童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都结冰了，能不冷吗，快去吧。”
姜糖无奈，只能接受者甜蜜的负担，门外的寒冷迎面扑来，但姜糖感觉不到。
隔壁的动静已经停了，但是女人压抑的抽泣声姜糖听得见。
突然间，隔壁的门也打开了，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匆匆忙忙的奔着卫生所的方向而去。
姜糖知道，那就是之前被打的母女两人，她看她踉跄的背影，瘦弱的不像话，微弱的哭声被吹散在风中，好几次都要摔倒了，可还是坚持着抱着孩子。
而那个孩子似乎是——晕过去了？
姜糖本来是要去大队长家里的了解情况的，但她脚步一转，也去了卫生所的方向。
闫小娥没有吃早饭，不仅全身没力气，还因为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双手软的跟个面条一样，差点就抱不住女儿了。
她心里满是仓皇，就怕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大夫，大夫，快看看我闺女，看看她，我不想失去她。”闫小娥一到卫生所就腿软的跪在了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抱着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她满脸泪水，惶惶不知所措。
如果闺女没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刘大夫本来正在整理药草，看到母女两人，赶紧接过昏迷中的孩子，放在病床上。
“孩子怎么昏迷的？”刘大夫用边检查边问，但是看到小孩子身上的伤后，脸色都变了，然后又深深地叹气。
村里的孩子几乎都会挨打，但是这么严重的也没有几个。
吴家人的作风他还是知道的，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就是个大夫，只能帮助他们治疗身体上的伤，其他的帮不上忙。
闫小娥拉着闺女的手，看着她身上青青紫紫，新新旧旧的痕迹，眼泪再次汹涌而出，都怪她，没有保护好她。
可是，她一个女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根本无力反抗吴家，没有可以救她！
“营养不良再加上受惊过度，其他的也没有大碍，回去多吃点养养就好了。”刘大夫检查了之后说道，
多吃点？
闫小娥咧了咧嘴角，嘴里苦涩不已，吴家人怎么会舍得粮食给她们母女两人吃呢。
“大夫，那她什么时候醒呢？”
“这是葡萄糖，你喂给她喝，缓一缓就醒了。”
“大夫，这钱，这钱我会还你的。”闫小娥看着透明的玻璃管里的液体，捏着自己破烂单薄的衣角。
她身无分文，但同时也知道吴家是不会给她这钱的，但她的孩子现在十分的需要，她不知道以后何去何从，这钱，她真的能还吗？
“不用了，孩子要紧，这还有点药膏，你和孩子都上点药吧。”
都是可怜人啊，刘大夫也不忍心看着这个孩子就这样没了，这葡糖糖就当是送给他们了。
闫小娥捏着葡萄糖和药膏泪流满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孩子身子亏空的厉害，再这样下去，迟早——”
话语未竞，正在哭泣的闫小娥愣住了，村里的很多孩子都是那样没了的，但那是饥荒年代，但是现在都是丰收年，虽然吃不饱，但是绝不会饿死人的。
而她的孩子却还会因为这个原因——
她默然无语，转过身将葡萄糖机械般的喂给孩子喝，枯如干柴的手缓缓地摸上了孩子发红的面颊，这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可是现在却这样子躺在病床上，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秋衣，还满是补丁和破洞，她露出外面的小手都是冰凉的，上面有着干活时留下的伤口，有的还红肿着。
这一刻，她不知道是希望闺女醒来的好，还是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用受那些苦了的好。
她的眼睛渐渐地灰暗下去，孩子凄惨的样子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不想回吴家了，也不想让自己的闺女跟着自己受罪了。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呢，除了无休止的打骂，就是挨冷受冻，这个冬天，娘俩是熬不过去了。
姜糖靠在门外的墙边，从头听到尾。
以前确实不太清楚吴家的事情，但从自己了解到的拼凑出来，应该还是重男轻女造成的，这在农村里面是很常见很普通的，像他们家看中闺女才是少见的。
而且孩子挨打也是常态，不过，吴家的情况应该是特别严重，下手很没有分寸，至少孩子的命都快被打没了。
但姜糖觉得造成孩子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位可怜的母亲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明知吴家是个狼窝，就应该自身立起来，而不是任打任骂，让自己和孩子都吃苦受罪。
但同时，姜糖也知道，这是自身见识太少的原因，她们没有办法打破长久以来的固定思维，觉得女人就是相夫教子，任劳任怨的存在，女人的体力远远比不上男人，两人对打中，基本上都是吃亏的一方。
她站直了身体，走进了简陋的卫生所。
不大的单人床上，一个小姑娘静静的躺在那里，呼吸微弱，一边脸都是肿的。
她的母亲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小姑娘的手，一动不动的望着床上的小人儿，浑身透露着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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