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陆芸这样说再看她的表情，张敏一瞬间如坠冰窟，她越发的紧握住陆芸的手身体晃了晃，表情似笑非笑，声音似哭非哭，“是不是他们已经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知道瞒不过，陆芸硬着头皮继续道，“石头出生他母亲就没了，他父亲--大约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也病逝了。”
“--石头的母亲是那户人家的女孩吗？”张敏用了很久才按耐下自己巨大的悲痛情绪，苦涩地问道。
“不是。”
陆芸几乎不敢去看张敏的眼睛，只恨时间怎么过的那么慢，那样悲惨的过往就是不相干的人听了都会觉得难过，可是她却要对着一个母亲亲口讲述。
“那家人自从收养了石头的父亲之后，没两年就生了自己的儿子。”
“......”
又是一阵沉默，心痛到极致，张敏反而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却偏偏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她不敢想那个当初收养了少杰，随后又生了自己亲儿子的家庭会怎样的对待他？
一定是从如获至宝到百般的嫌恶吧？这样的落差少杰适应的一定很痛苦......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心撕裂了一般的痛，但还是还带了一丝丝的奢望无比艰难地问道，“他们，对他好不好？”
“村里人说起当年的事情的时候，只说石头的父亲小时候过的很苦。”
陆芸踌躇了一会，“但是也有人说，那时候谁不是苦过来的？石头的父亲聪明、能干，人长得不错是村里公认的。”
张敏的下唇渗出了丝丝鲜红的颜色，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咬得更用力了，这时候只有肉体的痛感才能分散丁点儿她心里的剧痛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他，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张敏的声音带着绝望，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舍得下本钱给少杰娶一个好的呢？她怕真的听到陆芸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但又忍不住想知道自己那个从未谋过面的长子，到底最后娶了什么样的女子？
“石头的母亲很好，村里人到现在说起来还有人夸她年轻的时候很美丽。可惜也是个苦命人，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娶了继母，两人又有了孩子。她继母对她非打即骂，虐待她，她的父亲也不闻不问......他们俩个小时候就认识了，大了以后不顾一切的也要在一起，两人的感情很好很好。”
陆芸想起村里人说到石头母亲的时候惋惜的样子。
“都是苦命的孩子能不同病相怜么？”
张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心里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欣慰，她想象着那样的情形--当年那两个有着类似遭遇，同样感受不到世间温暖的苦命孩子相互依赖，相互偎依着从对方那里汲取暖意。
她可怜的孩子，他在他短暂的一生里至少还是感受过爱和被爱的。
但是她随即又疑惑了，“石头的母亲长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最后嫁给少杰？她的父亲和继母能愿意？”张敏一点儿也不相信这其中会是哪个人忽然良心发现有了慈悲心肠，怜悯上两人了。
“石头母亲的亲生父亲和继母本来给她找好了人家的，石头的母亲性子烈，反抗不成就在自己的半边脸上划了几道疤痕。”姜还是老的辣，真是一点也瞒不过，陆芸不由感慨起来。
“......”
张敏心里五味杂陈，对那个从未谋过面的儿媳有了深深好感的同时也多了份钦佩。
丁洛洛张大了嘴，同样的对她的那个未谋过面大伯娘一下子崇拜非常。一个女人得有多大的勇气，又要对自己的爱人爱到何等的地步，才能做到这样不惜用自残的方式也要留在爱人身边？
“但是最后石头的父亲还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娶到石头的母亲。不过双方也约定了将来两家人就此断绝关系，再也不来往。”陆芸又想叹气了，她这短短的时间已经叹息过无数次了。
“现在石头母亲那边的家人都还活着，他的外公、继外婆还有几个舅舅、舅母、姑姑都想跟他修复关系，不过石头没理会。后来爸爸怕他们闹腾的厉害了会影响到石头，就索性也把他们排进陆氏集团做事，也算是看住了，只是位子给的很低。”
“可惜，石头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了，他父亲也因此大病了一场又没养好，最后好不容易撑到石头六七岁也撑不住了。”
陆芸的语气里难掩悲伤和惆怅，“如果石头的母亲能不难产，也许他们两人都能等到现在的好日子。”
“是啊......要是石头的母亲没难产该多好，那些人......”
张敏一口气堵在胸口，丁洛洛看她有点不对劲赶紧把陆芸给的那个药瓶子递到她的鼻子底下，张敏一连吸了好几口才觉得舒服了点。“好孩子，你再跟我说说石头小时候。”
丁洛洛早已经是满脸的泪痕了，闻言也看向陆芸。
“石头小时候--”
陆芸说起石头脸上不由自主的柔和起来，“我们那地方靠着山，俗话说靠山吃山。地方太偏了，外面的人顾不到这边，加上我爷爷那时候当着大队长又护着大家，所以村子里的人都特别的团结。平时大家私下多开点荒种点东西，或是去山上偷偷打猎什么的都不会往外捅。
所以即使是在最难的年月我们村也没听说饿死过人。
那时候石头跟着叔婶过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常常饿的狠了就要自己出去找吃的。可惜他人小除了挖野菜再拿个破瓦罐煮了吃，别的几乎什么也干不了。我爸爸看不过眼就给过他几回东西吃，他就跟定了我爸爸。
我听我爸爸说那时候看石头可怜的样子就不忍心丢下他不管。后来两人常常一起结伴去山上找吃的，我爸爸至今脸上带着条伤疤，就是那时候在山上的时候留下的。”
张敏忍不住又是一阵阵的心疼，靠着山能种粮食，还有他父母留下的东西，石头那么小的孩子又能吃多少东西？却还要到肚子饿的不得不出去自己想法子找吃的地步。
可见那家人的心有多狠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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