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完颜雍一手捶在内殿的金边朱红柱子上。
不同于完颜亮的富态臃肿,完颜雍高大健壮,美目轻姿,只是眉眼之中满是阴彘。
“朕还真是小瞧了他,杀我朝臣,拐我兵卒,倒去赵构那里耀武扬威去了,朕绝不会再心软,必须杀之方解心头之恨。”完颜雍恨恨地再次握紧了拳头。
“陛下息怒,临安小朝廷迟早都是您的囊中之物,何况小小的辛弃疾?”左丞相张浩低眉顺眼地劝说。
兵部尚书耶律元宜则愤恨地说,“海陵王【完颜亮】昏庸无谋,怎会想到要将辛赞一族斩草除根?臣已收到密报,辛弃疾已上任南城签判,只要盯紧了他,相信范邦彦迟也早会出现的。”
“嗯,你向来做事谨慎,只是给你密信的这个人是否可靠?万不可有丝毫疏漏,打草惊蛇。”完颜雍郑重地对他说。
“陛下放心,此人可信。”耶律元宜肯定地回答。
右丞相乌珠肆寰接着说,“陛下,此次海陵王战败而亡,足以说明临安赵构已非从前躲海而避的软弱之人,对他们,我们可从长计议。眼下迁都北上,安内维稳,才是最紧要的。”
“臣附议。”张浩说。
“赵构向来胆小如鼠,就算打了胜仗也不敢来我金半步,惧他做甚?况战败之因乃是海陵王无能无谋,并非我大金没实力,陛下,我们应该趁其侥幸得胜得意忘形之际,出其不意给其痛击,万不能让他们就此生了对抗我大金之心啊。”耶律元宜有不同的意见。
“此次海陵王备而不足冒然南下本就是荒唐之举,且我朝现已国库亏空,兵将伤亡惨重,怎可再战?”乌珠肆寰反驳。
“你.......”耶律元宜还想再辩。
“好了,丞相所言极是,此事不宜再动干戈了,就算给赵构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追击北上。此时之要先迁往中都【今辽宁】,稳定内局才是。至于赵构,迁都之后,时局稳定下来再派人去吓他一吓。”完颜雍满是鄙夷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奏,迪古尔之子迪古胄该作何处置?”耶律元宜问道。
“此等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何用,此事交于你,送他去找他没用的爹吧。”完颜雍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
“臣遵命。”耶律元宜拱手领命。
臣子退去,完颜雍缓缓走至窗边,眼望燕山,那个飘逸绝尘,跨马弯弓的少年再次出现在眼前。
那日武试,他陪同当时的圣上完颜亮前去视考。
在一众年轻学子中,其中一位白衣黑靴的美少年尤为点眼,众人的眼光几乎全部聚于他身,包括完颜雍。
中原之民多粗犷,如此如雪如月的柔美人物当真少见,那日阴天,他代替了明亮耀眼的太阳。
等他白衣飘扬,手拉长弓于校场上遥遥领先之时,完颜雍才知用柔美形容他实在浅薄。
他一直克制真实武力的展示,此举骗骗完颜亮那种废物还行,对于完颜雍这样精于研习中原武功的人来讲,便可一眼看穿了。
他派人问了下主考官,才知此人名叫辛弃疾,朝中那个被完颜亮宠着的顽固老臣辛赞便是他的祖父。
到了最后的比武环节,进入决赛的辛弃疾眼看就要胜了,却不想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下了高台。
“可惜啊,可惜。”众人不约而同地惋惜道。
完颜雍知道,以他的功力绝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所以比赛还未结束他便找了个理由退出看台走到后帐,去看这个正在被侍从上药的少年。
完颜雍示意侍从退去,“对自己真狠啊”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径直揭露辛弃疾。
一看来人皇家装束,且容姿雍容,辛弃疾没有说话,勉强起身,行跪拜礼。
“大胆,皇家武场,你竟敢当众使诈,你当我女真家都是瞎子麽?”完颜雍再次厉声道。
辛弃疾并不慌,他微微一笑,“大人,若我有罪,您定不会跟我多废一句话,应是直接喊人将我绑了才是。”
遇事泰然,逻辑清晰,完颜雍寒冰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的笑容,“辛家公子难道不想一战成名,同你祖父一样为我大金效力吗?”
辛弃疾注视着他的眼睛听他讲完,“倒也不是,只是不想为荒淫无能之人效力罢了。”
完颜雍眼神一凝,心中大震,“你如此直言,不怕死吗?”
“死是躲不掉的,校场诈输已是欺君大罪了,不差再多这一句了。”辛弃疾依旧云淡风轻。
完颜雍知道遇到了对手,此人要么将来为自己所用,要么杀之,此等才勇双全之人,绝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请问大人是.......”
“大司马完颜雍。我刚才观察到你的腿肿胀过甚,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我派人给你诊治,来人,去请军医前来。”完颜雍说完便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辛弃疾。
“有劳大人了,只是来前考官大人吩咐过,考试结束考生们便须即刻返程。”辛弃疾依旧不卑不亢。
“来人,传我令去知会主考官王大人,考生辛弃疾由于腿伤过重不能成行,会在军中休憩一晚。”完颜雍再次下令。
辛弃疾颔首,再次行礼道,“多谢大司马体恤。”
当夜二人便在帐中饮酒畅谈起来,灯光下的辛弃疾自带一股神秘风流周转于身。
微醺的完颜雍,有些看呆了,“辛弃疾,若你是个女子,我定娶了你,可惜啊,本官不好男风。”
辛弃疾为他的性情之言逗笑了,“司马大人,小人斗胆想问一个问题。”
“但讲无妨,今夜你我一见如故,不必拘泥礼法,畅言便是”
“若大人为王,可否愿意要美人不要江山?”
“若是有你这般姿容,未尝不可。”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若我为王?”完颜雍好像突然清醒了。
“未尝不可。”辛弃疾同样四字回之,举杯仰头而尽。
“又出妄言,你啊,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包天。”虽是斥责的话,语气里却无半分斥责。
能让谨小慎微的完颜雍欣赏的人不多,不过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直言不讳的少年,他只想暂时卸去身上一时都不敢丢的沉重防备,与之一醉方休,不知过了多久,他便沉沉醉睡过去了。
第二日待他醒来,侍从来报,辛弃疾已经被主考官王大人接走了。
后来他又去太傅那翻了翻辛弃疾的文试卷子,摇头笑了,“辛弃疾啊,看来你是真得考不上了,还真是个嚣张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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