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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杜晏之对江北水军营的向往，倒也不是向往的毫无由头。
据说本朝的开国皇帝不重海防，原本并不打算建什么江北水军营的，谁知皇位传了几代之后，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海寇突然开了窍，成了精，开始大张旗鼓地操练军队，从一群虾兵蟹将摇身一变，变成了平日兢兢业业打家劫舍，官兵一来便拍屁股走人的职业老流氓。
好巧不巧，上一代的皇帝刚登基时，举国上下最富庶的江南一带闹起了水灾，种地的淹了田，捕鱼的丢了船，百姓没了生计，心一横，干脆带着一家老小全做了海寇。
海寇一下子从人人不屑变得炙手可热，颇有与皇家分庭抗礼的意味，毕竟天灾当前，打打劫就能活下去的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这事换了谁都得焦头烂额吧，却偏偏摊上了那位天塌下来都能当棉被盖的奇葩皇帝。
也是气数未尽，百姓遇上了不争气的皇帝，宫里还有个鞠躬尽瘁的国师，和一位惊才绝艳的小皇子。
于是江北水军营横空出世，国师亲自训练的第一批水军，在十六岁小皇子的带领下横扫四方，一举掐灭了海寇意图沿海北上的嚣张气焰。
对此顾栖筠嗤道：“吓死人了，怎么可能，你见过训练了三个月的士兵把一群老流氓打得落花流水的吗？”
杜晏之：“你给我闭嘴。”
他们二人早早起床到了比武场，比试尚未开局，入口却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杜晏之素来不喜人多，拉着顾栖筠进了最近的一座茶楼。
杜晏之倚窗望着底下的人群，遇到持刀佩剑的，就额外多看两眼。
顾栖筠坐在对面，托腮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如何？”
杜晏之沉吟了一会儿，诚实道：“有很多人都是练家子，我打不过。”
“你盯着那些老骨头做什么，别忘了你才十五。”顾栖筠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扫了一眼，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比试按年龄分成三组，你碰不上他们。十几岁的呢？看着如何？”
杜晏之扫了一眼，点头道：“可以。”
他素来谦虚，尤其是在顾栖筠面前。这会儿可以的意思就是能够全揍趴下了。顾栖筠一笑，也就不再管他，眼角余光看见酒楼老板的女儿正给他们添茶，觉得她含羞带怯，脸红扑扑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由得说了几句玩笑的话出来，逗得那姑娘咯咯笑着，脸更红了。
杜晏之按按额头，实在看不惯这种轻浮的浪荡行为，宁愿在人群中杵着也不想看顾栖筠四处勾搭，当即一拍桌子道：“我走了。”
顾栖筠勉为其难地分给他一个目光，视线又立马转回去黏在人家小姑娘脸上，敷衍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杜晏之：“……”
他用仅存的理智放弃了抽剑在顾栖筠祸国殃民的脸上戳几个血窟窿的行为，悻悻地哼一声下楼去了。
他走的很快，没注意到一缕极细的黑烟从木地板中袅袅升起来，晃晃悠悠地追着他的脚步，似乎是想要从背后穿进他身体里去。
顾栖筠边揪着小姑娘手上的茶壶不让她走，边笑着朝杜晏之的方向瞟了一眼：“光天化日的……”
他语调轻缓，愈来愈低，缱绻至近乎温柔。
“……干什么呢。”
黑烟发出细微的爆炸声，砰一下散去了。杜晏之疑惑地四下看看，扭头发现顾栖筠凑到小姑娘身前，越发得寸进尺，脸色僵硬，只觉得糟心透了。
“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想，“由他去吧，只要别报出杜家的名号来就行了。”
顾栖筠看着杜晏之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拍拍手站起来，心道：“行吧，我也该走了。”
他在空中虚虚一捞，手中便多了一株小小的淡蓝色花朵，他抬手将花朵别在小姑娘的发髻上，笑道：“真是人比花娇，这朝颜花开的漂亮，配姑娘倒是正好。”
“公子……”姑娘心跳猛然一停，愣愣地看着顾栖筠离开的背影，脸颊红的似血，突然想起来他茶钱还未付，出声唤道，“诶……”
突然，她头上的朝颜花微微颤了一下，直直落入她张开的掌心中，不声不响地变作了一块雪白的碎银子。
而当她抬头再望时，顾栖筠的身影，却是怎样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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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魁梧男子立于比武场入口处，身上的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一手拿着名单，瞅一眼报一声，中气十足地在黑压压的人群上空吼出一阵小型气浪：“李子行！”
“在！”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声音艰难地冒出来，那男人看都不看，反手朝声音的方向挥出一道劲风，那青年措手不及直接被砸中脸庞，脆弱的鼻梁直接告吹，他满脸鼻血地摸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块木牌。
那人嗤了一声，又听见他继续吼道“杜晏之”，再次甩出一块木牌。
杜晏之留了点心眼，身体微妙地转过一个角度，伸手刚触到木牌时胳膊便后撤卸力。木牌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被他稳稳地接到了手中。
那人鼻孔里响亮的哼了一声，继续吼：“刘刚！”
“谢阳！”
……
满脸是血的李子行含着一泡眼泪往入口方向走，却被另一个着铁甲的男子拦住，平淡而不容拒绝地告知他不允进场。
“为什么？”他有点懵。
杜晏之紧随其后，男子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放下之前横拦住李子行的手臂。
杜晏之：？
他看看欲哭无泪的李子行，又看看手中的木牌，发现已有将近半数的人被拦在场外，全如李子行一般被砸的满头血污。
哦。杜晏之明了。
第一道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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