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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潜？”顾栖筠愣了一下，眉毛稍稍抬了抬，问道，“你怎么跟条饿疯的野狗一样？我又不是块肉，你至于一天到晚黏着我吗？”
“算我求你，口上留点德行吗？”张潜彻底认清了顾栖筠给点面子就上天的本性，懒得逞一时口舌之快，说道，“我在街上遇见叶大夫了，一猜就知道又是你捅出来的篓子。怎么，你干什么了？”
顾栖筠笑了笑：“说来话长。”
张潜：“那就长话短说，杜小少爷到底是不是……”
顾栖筠：“不是。”
张潜：“不是？”
顾栖筠绕过他往里走，漫不经心道：“我设法逼出了他身上两道檀香印，不过老师的魂魄似乎并不在他身上。”
张潜闻言瞪大了眼，连忙跟上顾栖筠，急匆匆问道：“你不是说杜晏之是国师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国师的魂魄如果不在他身上，那会在哪里？”
顾栖筠脚步不停：“谁知道，也许魂飞魄散了吧——你乱吠什么，想把杜家人全招来吗？”
张潜急走几步，一把扣住顾栖筠的手腕，眉头死命地皱成一团：“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张潜实在看不出顾栖筠平淡神情下究竟藏着什么打算，知道这位平素看着一派云淡风轻，实则心思比谁都重。那件事情之后，他一直提心吊胆跟着这位爷，生怕一个闪失，顾栖筠真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张潜低声道：“你干什么去？我跟着你。”
顾栖筠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去给杜晏之上药，你去干什么？难不成你……？”
顾栖筠简短地评价道：“噫——”
“我呸——”张潜被自己一片当做驴肝肺的好心糊了一脸，简直快气疯了，“去你的吧，你爱上哪儿上哪儿，爷我不伺候你了！”
顾栖筠摇头：“一个个的火气这么大……”一边推开了杜晏之的房门。
“怎么样，好些了吗？”顾栖筠从怀中掏出叶大夫给的小瓷瓶放在桌上，抬手去脱杜晏之的衣服。
杜晏之没好气地扫开他的手，哼道：“叶大夫不是说没事吗？”
顾栖筠手下使劲，摁住不大老实的小兔崽子，用指尖挑了瓷瓶中的药膏，细细抹在杜晏之擦伤的地方。杜晏之身体陡然一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紧紧攥住床单，咬住唇不吭声了。
“放松。”顾栖筠拍拍杜晏之的光洁的脊背，心下疑惑道：“怎么越拍还绷得越紧了呢？”
顾栖筠擦完药，依旧让杜晏之趴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的头，一向不着调的语气带上几分慵懒的倦意，勾得人心底发痒：“天还早，别睡，我给你讲个故事——你知道天枢院吗？”
杜晏之闭着眼，答：“知道。名义上是朝廷机构，实际上独立于朝廷之外。历代国师，皆出自天枢院。”
不记得哪一天，顾栖筠难得闲在家，跑到书房骚扰他时随口跟他说的。
顾栖筠：“嗯。一般来说，国师领个虚职，重大事务露个面，也不表态，一本正经做着朝廷上的隐士。毕竟‘不入俗世，不参政事’原本就是天枢院一贯的规矩。”
顾栖筠：“不过到了前任国师任职时，我朝内忧外患，海寇起于江南，一路向北，直逼京城。虽然最后被击退，但我朝水军羸弱，南方海疆收复不得，差点断了朝廷的经济命脉。国师别无他法临危受命，总揽战时军务，亲自操练江北水军，破了天枢院百年的规矩。”
天枢院不比皇室，在老百姓眼里却比皇室还要神秘得多。杜晏之听着新鲜，顿时没了睡意，追问道：“后来呢？江北营不是把海寇打回去了吗？”
顾栖筠笑了笑：“天枢院中人之所以不得入世，是因为其领悟了天地法门，于寿命福禄一途有碍。本来使用的就不是凡间力量，怎么会对付不了小小海寇呢？”
杜晏之：“那位十六岁领兵的将军王爷，也是天枢院的人？”
“是啊。”顾栖筠倚着床半阖眼，懒洋洋说道，“年轻气盛的小将军，不知杀孽太重有违天道，一心护着凉薄帝王家，在最后一战中，拖着前国师一起，死了个干净。虽然代价极大，好歹是安定了一阵子。”
杜晏之愣了愣，从中听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来。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栖筠黑沉沉的眼睛。顾栖筠自上而下望过来，露出隐隐的卧蚕和上挑的眼尾，有种矛盾的柔软和坚硬。
杜晏之心神流转，霎时明白了顾栖筠心中所忧，说道：“如今流民四窜，江北营威名仍在却大不如前，前人抛颅洒血拼杀出的安稳维持不了太久了。”
顾栖筠盯着他的脸，惆怅地想，一个毛孩子，比高坐庙堂的某些老骨头还要争气。
若是此子成才……天下说不定能再多太平一辈人。
他摸摸杜晏之的头，脸色一收，掩下那点不甚分明的情绪，笑嘻嘻道：“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杜晏之：“……啊？”
顾栖筠：“天枢院门下弟子百余之众，承泽之人广遍四海，你知道各代国师是如何选出来的吗？”
杜晏之皱眉，隐约从连日来的一头乱麻中抓住了一点思绪：“……如何？”
顾栖筠笑：“檀香印所属，即为我辈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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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齐亲王府。
齐亲王的相貌三分随先帝，七分随了他的胡人母妃。锋利的五官被他的怒气一激，显出十足的狰狞。
他一掌拍在桌案上，再不顾亲王仪度，怒吼道：“江北营的探子被杀？所有死士全灭？我养的难道是一群饭桶？秋溟何在？给我滚出来！”
跪在地上直哆嗦的一干属臣中，一人缓缓出列，白日气温分明不低，此人却长袍裹身，脸也用黑纱遮的严严实实，从身形上看依稀是个女子，声音却像是铁砂刮过似的粗砺沙哑，缓缓说道：“臣恭喜王爷。”
“喜？何喜之有！”齐亲王盛怒之下，抄起一方砚台便砸了过去，那女子不闪不避被砸中脑袋，黑布下依稀有血迹渗了出来。
秋溟缓缓躬身，哑声道：“臣为免意外，在死士的头领身上提前施了符咒，发现死法诸多蹊跷。”
齐亲王冷笑：“有何蹊跷？”
秋溟在黑纱下似乎笑了一下，顿了顿，才慢悠悠说道：“……臣在死士身上，察觉到了国师座下的法术痕迹。”
齐亲王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微微一僵。
“依臣愚见……”
“……击杀死士，暗中阻拦王爷之人，应是先帝幼子，王爷幼弟，未加冠即领兵，本应已惨死战火的凛亲王——云卿。”
齐亲王一愣，霍然起身，骨节捏的“咔咔”作响，不敢置信道：“你说……谁？”
秋溟：“凛亲王，云卿。夙愿一朝成真，臣恭喜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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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物上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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