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不安稳的状态下即使疲惫至极睡眠也是时断时续的, 沈梦颜偶尔突然的惊醒, 在黯淡的黑色下看见身旁人模糊的侧脸，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眼帘就又重重的关了起来。
直到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枕头, 她眨了眨眼，明明身体还是累的动都不想动，手指却不听使唤的摸到了旁边的床单上。
幸好还是暖的, 这时麻木的五官才渐渐清明了过来, 耳畔传来了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就像以前她们住在一起一般，她懵懂初醒的时候就听见了浴室中的水声，那水声一直伴着她走进厨房做好两个人的早餐才停止。
有些事情是早已习惯了, 只是没有机会让她去发现自己这个习惯。就在她准备下床开始做早饭的时候, 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居然还是宴会上的正装, 她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似乎也不是一个人在洗澡另一个人去做早饭这般的亲密了。
那个人现在在浴室里……沈梦颜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连拖鞋都来不及穿, 一头冲进了浴室里。
浴室的门并没有反锁，里面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本来带着温度的水溅在她腿上竟然带着丝丝的凉意。苏晚卿站在高高的花洒下，闭着眼的侧脸安静的不可思议。
沈梦颜几步跨到了她身边, 一手关掉了花洒，一手扯过了旁边的浴巾。可是浴巾拿在手上迟疑了半天也没有动作，只是把浴巾递到了她面前, 低低的说道：“你伤口不能碰水, 拿这个擦擦, 我给你换药。”
还带着水珠的睫毛浮动了一下，苏晚卿睁开眼睛，却并没有看她，反而准备重新打开了花洒。
“我裹上保鲜膜了。”沈梦颜顺着她的手臂看去，果然纱布上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即使她全是都湿淋淋的，那层膜覆盖的地方还是滴水未沾。
沈梦颜按住了她准备扭开笼头的手，另一只手抖开浴巾披在了她的肩上。
“你后背也有烫伤。”沈梦颜拿着浴巾擦干了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掀开纱布的一角，下面的皮肤果然被水浸湿了。
苏晚卿侧着身瞥了一眼身后的镜子，后肩上明晃晃的贴着一块纱布。她无所谓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湿成一缕一缕的长发，漫不经心的说道：“那里我没看见。”
沈梦颜为她擦拭的动作忽然顿了下来，她不知道苏晚卿是失忆了还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外星人拉去改造了大脑。她现在，怎么可以用这样事不关己的口吻说话？
昨晚她的确是在逃避当两个人醒来后要面对的后果，现在到了不得不面对的地步，可是这样平静的苏晚卿却让她突然的手足无措起来。
“你为什么还可以用这么……的语气和我说话？”沈梦颜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她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对，就好像两个人之间发生的都不是真的，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是平淡的平铺直叙。
苏晚卿终于看了她一眼，沈梦颜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一脸脆弱的表情。
“彼此彼此。”苏晚卿接过浴巾，一圈圈绕开缠在手臂上的保鲜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卧室走去。昨晚她并不是想澄清什么，只不过沈梦颜想要，这也是她欠她的。
手机早已因为浸水彻底报废了，苏晚卿走进卧室拿起座机，让助理拿一套衣服过来。刚刚按了几个号码手中的话筒就被人抽走，啪的一下挂断了。
“我这里有你的衣服。”沈梦颜打开衣柜的第一扇门，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全部的空间只用来放几个纸箱。她眼帘悄悄的垂下，当初不管用了多大的决心都没办法把这个人的东西彻底清除，反而专门开出一个衣柜来存放。
这样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表情，才让沈梦颜的声线稍微平缓了一点：“昨天我给顾姐打了电话……她提到上次颁奖典礼后的事……”
声音伴随着宽胶带被撕开的声音，刺啦刺啦的仿佛是心底的伤口重新被撕裂的感觉。她听不到身后那人的声音，可是她也不敢回头，胶带在她手中被无意识的揉成一团，黏在手指上怎么也甩不下来。
“那一晚我的确是带人回来，但我没有碰她，她也没碰我……只是她一个人在做。”她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没有意义，苏晚卿就算知道了，难道就能抹杀掉自己昨晚做的事么。
她蹲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听见身后发出的声音，她咬了咬唇，果然还是不行么。苏晚卿没有在醒过来第一时间报警抓她就已经很对得起她了，酸涩的感觉一层一层的堆积在胸口，眼前五彩的世界渐渐淹没成一片灰黑白的暗色。
她抱着纸箱站了起来，衣服被一件件叠好整齐的垒在了纸箱里，如果心里的事也可以像这样只要整理整理就可以变得有条不紊该有多好。
苏晚卿把濡湿的浴巾随意的扔在一旁，发丝上还闪烁着水色的光芒，微微弯下腰的时候头发遮住了越来越深邃的五官。
大概是因为又瘦了一点，那张脸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了圆润的感觉，反而越看越觉得凌厉。沈梦颜抱着纸箱，看着她在箱中翻动的手指，汹涌的寒意顺着指尖猝不及防的窜进了心底，让她突然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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