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褚泽轻动眼睑, 垂首便对上姜玫写满真诚和担忧的双眼, 想要道一句无事,偏唇启却无言。
“殿下可是, 动了思念?”
褚泽心里轻叹了一声, 有时候她看着不太机灵, 有时候却又比曹建更能猜中他的想法。
姜玫被殿翻转了面,深拢入怀中, 看不见殿下的脸色是不是还如方才那般落寞,只能闻见从头顶而来声音。
“孤以为朗字好,良辰美景胜璞珏, 乾清朗朗现明月。”
姜玫听着殿下似乎依旧镇定, 却分明和往常有不同的的口吻,心头一酸, 方才那表情她曾经转瞬见过两次, 去年还有今年的六月。
而先后, 殿下的生母,便是在荷花初上的六月薨的,和她母亲离世的月份一般,殿下定是思念着先后。
她虽不知外面为何传言殿下与先后关系不和, 母子情绝, 但她很确定她每日见到的、现在揽着她的殿下, 绝不是什么薄情寡义、本性凉薄之人。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安嬷嬷都说了皇家多是非, 很多事都不是黑白分明,能一言而尽的。
她虽身在宫中,但思念家人还能在中秋之日收到家书,心里有记挂依靠,可殿下呢?
若是堂堂大庆的太子殿下,连生母的忌日都不能大肆祭祀,中秋都不能公然的黯然神思,该是何等痛苦,她只是后悔,为何没能早些发现。
察觉到怀中的小人伸出了柔嫩的双臂,环住他的腰,且愈收愈紧,褚泽先是错愕,随即撒然。
木制的横窗外,疏影横枝,凉风习习,圆月独照四野,他的怀里温热如火,而胸口左侧的地方,好像也没有方才那般冰凉了、、、、、
过了中秋佳节,便是十月,历了千秋和万寿节,又穿插着孔侧妃的生辰,天便明眼可见的急转骤寒,转眼就已是十一月初六。
雎月阁
屋外积雪从松枝上嗖的滑落一簇,带起纷纷雪屑。
忽而一声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划破长空,声音不大,却呜咽不休,含着淡淡的哀戚和苦痛。
正屋里,灰蓝绿金丝段云小手炉被咚的一下砸在梨花木卷云纹小几上,震的孔氏发髻间牡丹累丝孔雀石双股金钗垂下的朱红流苏,晃荡失措。
连嬷嬷面色如常,使了个眼色给丹烟,丹烟一点即透,轻手上前,将手炉接过,拿下去再填一些红罗炭,有连嬷嬷在,主儿不久便能开解了。
这还不都怪那个李氏,安胎药也吃了,补血的日日供应,跟供着个佛祖似的,可还是是早产了两个月。
连带着过继给主儿的儿子打娘胎里就带着弱根子不说,偏偏他还格外吵闹不休,主儿都多久没有安生的歇晌了。
“果真是和她那个下贱的生母一般,从根里就是个歪着的,才这么点大就晓得给本宫添堵,哭哭哭,哭的本宫不得安生,身子还那么弱,都不知道长不长的大,要不是是个儿子,本宫真恨不得立即就把他给塞回李氏的肚子里去。”
连嬷嬷恭敬的执手腹部,顺着孔氏的意思,娓娓而道。
“是啊,谁说李氏是个好的呢,但好歹生下是个儿子啊,还是太子殿下主动提的要过到您的名下的,阖宫里谁不知晓,娘娘该高兴才是。”
“而且旁人皆说,这屋子里有了小孩子的人气儿啊,能旺运,说不准娘娘过段时日便能自己怀上了,到时候有两个儿子傍身,自然底气更足了。”
“至于这身子骨不好,娘娘也无需多烦扰,宫里别的不多,就是名医药材多,好生调养着,将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方才那些话只能在屋里说说便罢了,到底隔墙有耳,若是传出去,也有碍娘娘的名声,且不吉利呢。”
看着孔氏心绪稳定了不少,连嬷嬷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娘娘,这身子不好爱哭闹也自然他的好处,你瞧太子殿下不是比往日都多来了吗?”
孔氏的眼神亮了亮,抹了抹右手小指上的红玛瑙指套:“叫丹烟一会儿去侧院,若是还是哭闹不止,本宫自然心乱如麻,只有请殿下来雎月阁瞧瞧峰哥儿了。”
两日后
灰蒙无际的天穹,飘着极细的雪籽,稀稀疏疏,就好似那主子不在便偷闲懒怠的老厨娘,耷拉着起了层层皱褶的眼皮,往灶里有一把每一把的撒着盐。
地上的薄雪积的本就不足以没过鞋底梆,一行宫装丽人执手微垂首层叠而过,便化为了淡灰色的碎冰和水屑。
直至遇见姜才人,为首的宫人脚步一滞,微微瞥了一眼便低下头行礼,身后一片叠声。
宫人执伞,伞下美人如玉,淡甘蓝底樱红芽黄缠枝纹交领,外罩海棠粉灰鼠毛大鬃,上好的灰鼠长鬃裹着巴掌似的脸,眉目温柔,叫人不忍开口,怕唐突扰了那静谧安好。
“起吧。”
“谢姜才人。”
看着那些宫人渐行渐远渐,雪茭用根本没有指甲的中指磨过大指,眼神快速的闪烁了一番,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上前走了两步.
“主儿,今儿这薄雪易化,湿了鞋或是崴着脚皆是不美,扰了主儿的兴致,不若从这边绕过去,奴婢若是没记错,这个时段,这条路刚巧被宫人又扫过一道,走上一段还有腊梅可赏。”
姜玫轻侧首,唇畔含笑:“雪茭虽然平日里话不多,看似不及你们俩,实则心细着呢,还特意打听了扫撒的路径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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