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容倾和司马澄建始殿前门相遇。
悕雪现身时,看见两人时,她脑中便立马浮现昨日,在羊府两人如狼似虎,针尖对麦芒的场景,但现在,像往常一样和平地并肩而立,她不禁有些忧心。
“参见陛下——”两人见悕雪走来,连忙转身,齐声向她行礼。
“起来吧”悕雪抿了抿嘴唇,面上有些局促。
眼前的两人,一位是卫铄的说的,可以“偷偷喜欢”之人,另一位又是打自心里疼爱,却差点因为这个“喜欢”,而不小心冷落了的“弟弟”。
这种心情,悕雪其实十分能够理解。
就像小时候,虽然悕雪和司马佑认识得更早,但司马霁去了国子学后,和司马佑朝夕相处,便很快熟识起来,再加上都是男子,不久便相谈甚欢,关系好到,以至于后来,司马佑来后宫看望悕雪,最后却和司马霁说得更多。
“容倾,昨日休息好了吗?“悕雪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如果乏得厉害,今日想要休息也没关系的,反正有……”
刚想说出司马澄的名字时,悕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止住了话音。
慕容倾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而后便拱手对悕雪说道:
“多谢陛下关怀,容倾休息得很好,护送陛下是分内之事,倒是澄公子,本只是御书房的侍读,当时是希望我能更好地履行侍卫之职,才会每日在此,我自然不能让他孤单。”
和悕雪说话时,慕容倾语调平缓,声音也温温雅雅得,但提到司马澄后,就话锋一转,变成略带上扬得调子,言语中还暗藏别意。
司马澄听闻,只是淡然一笑,昨日他头脑一热,略施小计,从而占到了便宜,现在,过了冲动之时,人也冷静了下来,反思昨日之举,实则有违君子道义。
况且,慕容倾还有恩于自己,既然已是将要离开之人,司马澄便不再和他计较。
悕雪听了,也只能笑笑,本来心中还有一丝胆怯,但想起卫铄得话,便转过头,看向司马澄,也“随口”问候了一声。
昨日看到司马澄时,他正喘着气,额前都是汗珠,本就肤白,那时,面上的苍白也显得他更加虚弱,相信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再加上还受过伤,悕雪不免担忧。
司马澄以君臣之礼,向悕雪谢恩,并也没说什么有多余的话,他相信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并不像慕容倾一样,急于一时。
一路上,众人默言,悕雪边往前走,眼睛却时不时地向后看。
昨晚,通过司马澄和慕容倾的种种迹象,悕雪大概猜到了两人的行迹,想着等会,两人可能就要去校场,想昨日那样刀剑相向,悕雪便忍不住有些担心。
到了太极殿,司马澄和慕容倾停在原地,目送悕雪离开,就在要踏入殿中的那一刻,悕雪不禁转过身来,又看了两人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司马澄和慕容倾,两人一同对上悕雪的眸子,眼神相似,却又有所不同,而后,再一起看着悕雪的背影远去——消失——
对于昨日的事,两人谁都没有说破,心中的不满都转化到了校场的练习中,又是一场不相上下的焦虑。
离悕雪下朝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两人坐在校场的擂台上休息,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有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司马澄抬起头,只见天空碧蓝如洗,纯得不带一丝杂质。
听说,深夜时下了一场雨,时间不长,所以今日云雾才能散去。
慕容倾也注意到了天色,身体也累了,他便干脆直接趟在了擂台上,想好好欣赏一番这朗朗晴空。
“今晚,应该是个好天……“这时,司马澄突然开口。
听到声音,慕容倾不禁转过头来,司马澄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两人对上了眼眸,不禁相视一笑,而后又心照不宣地错开,校场又安静了下来。
慕容倾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闲来无事,他装作看着别处,但余光却停在司马澄的侧脸。
细细端详,司马澄的五官棱角分明,倒与自己还有几分相似,慕容倾微怔,一时之间,过往的点滴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澄殿下,看你的面容,你应该也不是中原人,对吧……“慕容倾淡淡地说道。
“或许吧……“司马澄薄唇轻启。
慕容倾忽然想起司马澄失忆的事,他猛地坐了起来,想要更司马澄道歉,但他刚要开口,只见司马澄伸出了手。
“不用道歉,无妨。“
小时候,这样的问题司马澄被问过无数遍,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慕容倾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说道:
“澄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但我还不是没想到能用左手拿剑的事,还是多亏了慕容公子……”司马澄说着话,言语中还暗藏着对慕容倾的夸赞。
“只是各有所需,谈不上……“慕容倾摇摇头,他并不想接受司马澄的致谢。
或许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慕容倾才希望司马澄能永远记住,他能重新回到宫中,回到悕雪身边,有他的一份功劳在,存心想膈应他。
司马澄没有回答,他何尝看不出慕容倾的小心思,慕容倾也重新趟下,两人又沉默了一阵。
“澄公子即便不记得,但也会想着吧,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倾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看着此刻万里无云的天际,慕容倾便想起昨夜,难得和慕容婉儿举杯共饮,便想起了在乌兰的那些日子。
在乌兰,慕容倾虽遭受过白眼,甚至被唾弃,但还是有伊吉那样,真心待他的人,身在异乡未能看同有的一轮明月,思乡情无处寄托,终是遗憾。
即便慕容倾记事,但很小开始便是孤身一人,司马澄忘记了过去,虽然有了名义上的亲人,但周身总是散发着疏离、不易亲近的气息,孑然一身。
莫名的相似之处,慕容倾不禁觉得,若没有悕雪,自己和司马澄,说不定会成为亲密的挚友。
“慕容公子是想念乌兰了吗?这不就要回去了……“司马澄露出一丝邪笑。
慕容倾听闻,立刻怒气冲冲地瞪了司马澄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不久,耳边就传来司马澄的声音。
“万事自有天意……我曾强求过往昔,但终而不得,如今,也只是不再低着头,月色孤寂微凉,日光却明亮温暖……“
司马澄虽不知慕容倾的过往,但见他与慕容婉儿生疏,却如此亲近悕雪,亲近中原,便觉得,或许这其中会有什么隐因。
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各自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天,各怀心事,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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