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刚起身,还未碰到慕容倾的手,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慕容倾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击着悕雪的心,
“请辞……你……要回乌兰了吗?”过了好一会儿,悕雪才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这一切过于突然,悕雪有些难以置信,她呆呆地看着慕容倾,只见他眼眸微垂,似乎有意避开悕雪的目光。
“是,还请陛下恩准,让婉儿公主同我一同离开。”慕容倾说着,便朝悕雪俯身叩首。
“婉儿……她也要离开吗?”悕雪重复着慕容倾的话,好似在喃喃自语。
这段时间,因为司马澄的事,悕雪一直未和慕容婉儿见过面,或许也是她有意避开,因为一直不知要如何开口。
原以为,日后总有机会,但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慕容婉儿是因为自己,才负气离开,还要将慕容倾带走?
听到悕雪的声音,慕容倾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微微抬起头,看到悕雪大惊失色的样子,就立刻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
“婉儿公主离开,和陛下,和澄殿下无关,我保证。“
慕容倾说着,朝司马澄微微欠身,司马澄也颔首回礼。
得知慕容婉儿也要离开,司马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情绪很快就散了去。
对于慕容婉儿,或许之前会有些恼,但在悕雪将慕容婉儿封为大豫公主,她再无嫁予自己的可能之后,对于之前的事,司马澄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悕雪撇过头看着别处,生怕自己对上慕容倾那薄墨色的眸子,眼泪就会掉下来。许久,她终于开口。“
“那你为什么要走呢?当时,你可是说……“声音压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几个字。
“乌兰可汗政权不稳,大王子……”
慕容倾还没说完,司马澄忽然厉声喝止:
“慕容使臣!”
慕容倾猛地转过头,只见司马澄神色异常肃穆,而后便朝悕雪拱手,说道:
“启禀陛下,这是陛下和慕容使臣之间的谈话,在下不应该在场,在下先行告退。”
还没等悕雪应声,司马澄便立刻转过身,慕容倾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悕雪,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即便下一秒,悕雪回过神来,她转过头,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司马澄离开,脸上竟是些不知所措的神采。
然而,走到了门口,司马澄又停住了脚步,慕容倾听见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容使臣,在下还是奉劝你一句,这里是大豫,你眼前之人是大豫的皇帝,而你是乌兰的使臣,也是乌兰的世子,即便现在两国交好,但彼此都有各自的立场,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也不应说得那么明白。”
司马澄的声音沉沉缓缓,语气里还带则几分警告的意味,悕雪和慕容倾皆是一愣,悕雪不禁有些同情地看着慕容倾,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慕容倾听闻,不禁身躯一震,瞳孔微张,面上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但诧异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最后竟还感到了一分微妙的愉悦。
慕容倾惊讶于司马澄会忽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平静过后,便又觉得十分符合司马澄的作风,然而那最后一丝喜色,便是司马澄居然会当着悕雪的面,“警告”自己。
即便,司马澄依旧咄咄逼人,但慕容倾明白,他的主动离开,再到不顾君臣之礼,对一个使臣说出这样的话,都说明,至少现在,司马澄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这样的劝诫,实在难能可贵。
不过想到日后,若司马澄知道,乌兰使臣知道大豫皇帝是女子一事,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动动嘴巴,这么轻松了。
“澄殿下请留步。“
慕容倾转过头来,对司马澄说道,见司马澄一愣,他不禁扬起嘴角,换上一种更加刺激的说法。
“有劳澄殿下忧心……“慕容倾露出一丝邪笑,”但我跟陛下的关系非比寻常,只要陛下愿意听,我什么都可以告诉她……“
显然,这一招对司马澄大有奇效,只见他眉头紧蹙,目光变得幽暗,还带着些许寒意,双手攒紧成了拳,在门口已经挪不开步子了。
慕容倾见状,十分满意地回过头,他若有所思,而后便对悕雪说道:
“请陛下放心,容倾自来就没有将陛下当作外人,乌兰的事是容倾的家事,容倾愿意同陛下分享,即便陛下是大豫的皇帝,但也还是启封镇的陶公子,陛下曾救过容倾的性命,大恩没齿难忘。“
慕容倾说着便又对悕雪磕了个头,而后又转过身,跪着朝司马澄拱手。
“正是因为,容倾不拿陛下当外人,所以才只敢将陛下的安危托付澄殿下,容倾相信,澄殿下将对陛下尽毕生之忠勇,所以澄殿下若不嫌弃,乌兰的家事也请一听。”
其实,慕容倾并未特别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悕雪不会举兵于乌兰,而他相信司马澄的为人,但司马澄有意提起,慕容倾才灵光一现,特意留下了他。
关于乌兰的局势,慕容倾只能从密信的只字片语里得知,但暗地里,大王子的势力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他也不得而知,即便回去了,他也只能见机行事,并未有什么特别好的打算。
然而,慕容倾知道,司马澄料事如神,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沈行,悕雪则还有卢翊之这样的谋臣,或许他可以借力,早日解决乌兰内忧,重回大豫或许就指日可待。
午前的时候,司马澄说万事皆有天意,但慕容倾并不太赞成这一点,在乌兰,萨满被视作上天派来的凡人,而他却从小被萨满认作不详之物。
但是,至始至终,慕容倾不曾做过一件有损乌兰,有损大豫的事,这样一来,他不就是逆了天命。
想到这里,慕容倾淡然一笑,想起云雾散去后,就如司马澄所言,日光温暖而明亮,那他便要抬起头,用自己的身躯祭奠天神,他也会像日光一般,照亮故土,温暖挚爱的人。
“澄公子,你就留下来吧,吾要去的。”这时,许久不言的悕雪缓缓说道。
慕容倾说得十分明白,即便悕雪再怎么无心顾及,也知道让司马澄留下,是慕容倾的希望。
虽不知慕容倾有何用意,但如果和政事有关,悕雪现在也实在没有那个心思,留下司马澄,若日后有什么需要,还可找他商议。
于是,司马澄重新回到了屋内,慕容倾便将乌兰之事说给了二人听。
如此一来,悕雪便也可以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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