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话音刚落，司马澄心中一惊，瞬间变了脸，恢复往常的神色，目光深邃地看着悕雪，企图以此气场压制，竟一时忘了辩驳。
这般被司马澄盯着看，悕雪霎时间有些失神，她不安地吞了口唾沫，脑中却海波四起，做出了各种假设。
司马澄真不知道？
司马澄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司马澄怎么可能想不到……那……难道说……其实是……心中暗自期待，才不想被自己说破？
……
“澄公子，你不会……”悕雪瞳孔微张，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着司马澄。
这时，悕雪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宣极殿上，王媛芝的一颦一笑，言行和举止，在场的青年男子们，都为之倾倒，而司马澄，不也是男人吗……
慕容婉儿刚过了十五，天真率性，不谙熟世事，在悕雪看来，她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但王媛芝却不一样，从小就生活在高门府邸，接受最好的女子教养，有一技之长，能博得众人一笑。
夜风吹过脸颊，悕雪眉头微蹙，她在想送别宴时，自己为何那般生气，跟王媛芝斤斤计较，感觉就是因为慕容倾的那番话，害得她对司马澄有了期望，有期望，才可能有失望。
然而，现在话是问清楚了，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悕雪却有些高兴不起来，有件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好像也没人规定，皇帝的贴身侍卫，一定要是未婚的青年男子吧……
悕雪咬着嘴唇，想跟司马澄问清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不想重蹈，慕容婉儿之乱点鸳鸯谱的覆辙，王媛芝对司马澄有意，而司马澄也对她有情，事情就很简单了。
而且，更难得的是，王媛芝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没有千金小姐的脾气，性情和善且稳重，就连慕容婉儿都会夸她，可见她确是为不错的姑娘。
若司马澄不喜欢慕容婉儿，活泼而跳脱的性子，那么，识大体又善解人意的王媛芝，或许，真的就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政变之后，朝中的氏族关系，也跟着崩坏重组，随着李、郑两族的倒台，朝堂中涌入大批新鲜的血液，尚不成气候。
原有的旧臣不多，崔洵、崔霖父子俩的清河崔氏，一跃成为朝廷第一大族，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京兆杜氏，中书令杜渝，以及尚书仆射王沽，所在的琅琊王氏。
清河崔氏自前朝就是名门，而后起之秀的杜、王两氏，两位大人都是办事得力，不同之处，则是杜大人文韬武略，见多识广，王大人深谋远虑，通晓人情。
其实论功劳，王沽在暗中，和同璟王爷帮了自己不少，他甚至，可位在杜大人之上，然而，悕雪顾及长幼之序，王沽的年龄比崔洵、杜渝小了不少，想到日后，王沽仕途之长，才先让他身居副位。
不过，现在，毕竟还有璟王爷在，悕雪倒也不是担心，但王氏一族之力，始终不可忽视，假以时日，说不定就会取代其他人的位置。
悕雪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在养虎为患，而谋略之术中，有所提及，能者，若不能收之麾下，便只能斩草除根。
王沽是当年，唯一一个被沈行说服，明确加入璟王爷一派的尚书，其勇气和胆识，绝非常人所能及，而如今，他又是在尽力，维护这层关系，可见其用心。
王沽的两位女儿，终是要嫁人，作为皇帝，自然明白，这亲事背后，必然是两大家族的联合。
皇室的儿郎也需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样一想，若通过姻亲之途，加强王氏与皇族的关系，似乎也是互利之举。
况且，不仅是王大人有意，就连王媛芝也有情，她若嫁给司马澄，肯定能把府上的事情打点妥当。
想到这里，悕雪不禁悕雪轻叹一口气，反正不管是谁，这种事情终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只是她也没想到，司马澄的“情路“这么快，就又有可出口。
既然是司马澄心之所向，悕雪又有什么理由，不让呢？
“吾知道……这王姑娘是挺不错的，金枝玉叶，秀外慧中，连婉儿都称赞她……你……你要是真喜欢……”
“在下没有！”还没等悕雪说完，司马澄就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但是……“悕雪悻悻地收回了手，劝还是不劝，她有些犹豫。
“在下无心嫁娶之事，眼下只想一心一意为大豫尽忠。“司马澄尤为郑重地，朝悕雪拱手。
“嫁娶是尽孝之事，尽忠和尽孝并不冲突，澄公子在过几年，也要到弱冠之年了，现在考虑这样的事情，也是常事。“悕雪不自觉地，换上了君王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
司马澄没有应声，他缓缓抬起头，神色肃穆，目不转睛地看着悕雪，目光深邃，而悕雪也沉着脸，不甘示弱，刚才的话，也是她发自肺腑之言，不带半句玩笑。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阵，这件事上，司马澄似乎不肯退让，也不愿变通，司马昀曾说，在某些事情上，司马澄就是个榆木脑袋。
悕雪淡淡一笑，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她不禁想起之前，司马澄问自己“喜欢“是什么的时候，所以……他是还不懂，喜欢一个人的心，是什么样子的吗？
“那……王姑娘的邀约，澄公子会去吧。“悕雪退了一步。
“会去，君子言而有信。“司马澄缓缓开口。
“那若王姑娘，像澄公子示好，澄公子打算怎么办？“悕雪想循循善诱，以此打破僵局。
“在下，不会喜欢她的……“司马澄拦腰折断，打消了悕雪之后，所有的念头。
在书肆时，悕雪天真的以为，良缘就是你情我愿，遇见司马澄之后，悕雪觉得紧张、悸动、局促，现在想来都带着甜丝。
而今日傍晚，慕容倾的一番话，不仅跟悕雪抱怨了，官家女子间像“小朝廷”一般的明枪暗箭，向她转述了司马昀的原话，大豫朝堂与高门士族，后宫与前朝等诸多种种。
虽然，回答慕容倾时，悕雪显得云淡风轻，但实则，心中却已经有所触动，儿时，在后宫中，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娶这么多娘娘，现在好像能理解了。
“澄公子，你……还没有喜欢过别人吧？”悕雪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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