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时,司马澄的眼皮便一直在跳,他心里隐隐感到一阵不安,所以,今日的回府之路,才会比平日都走得慢一些。
司马澄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刚才的信笺之事,一直萦绕于脑海,他正在犹豫,想着是不是要找机会,向司马昀打探点什么。
但就在这时,司马澄被叫住,他一转头,却看见气喘吁吁的姜公公,正朝自己赶来。
“姜公公,敢问发生和何事?”见到姜公公,司马澄有些诧异。
来到司马澄面前时,姜公公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不敢耽搁,赶忙禀明来意,对司马澄说道:
“陛下……陛下……急着召见殿下。”
见姜公公一脸慌张,司马澄立刻眯起了眼,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悕雪,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便和姜公公匆匆往宫中赶。
到了殿门口,看见悕雪安然无恙地坐于殿中,司马澄暗自送了口气,但刚踏进殿门,一阵异样的感觉便袭上心头。
司马澄瞥眼,见悕雪虽看着面色平静,但他却知道,这平静之下却藏着慌乱的神色,而且目光涣散,就连自己和姜公公进来了,也不曾看两人一眼。
司马澄脑中飞速闪过,于公,但悕雪刚在凌云堂,和众人议政了一下午,该处理的应该都处理了,而且据他了解,悕雪也已经很久,未曾将奏本带过回建始殿。
若是急件,司马澄不禁眉头微蹙,现在,还不足正月十五,民众团员,官吏休假,似乎也不太可能。
司马澄思忖片刻,仍不得其解,于公不通,便只可能于私,他不自觉地沉下了脸。
行礼问安后,司马澄便附耳之于姜公公,请他去跟司马昀传话,今日,恐怕自己无法同他一起回府了。
虽不知,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不过,待姜公公离开,司马澄还是主动行了跪拜之礼,恭敬地颔首,待悕雪发落。
然而,还没等来悕雪开口,司马澄却先听到了脚步声,感到悕雪真在向自己靠近,他眼眸微蹙,深吸了一口气。
司马澄有感觉,悕雪和自己的距离一直忽远忽近,但入冬之后,她便很少主动靠近自己,不仅是指走近,也包括言语上的及止。
但此刻,这般缓步轻移,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态,司马澄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悸之余,竟还有那百分中一分的欣喜。
悕雪走到司马澄身后,许久没有开口,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每想一遍,她的呼吸便要急促一分,殿中万籁俱寂,只能听到她微微喘气的声音。
悕雪给卫铄的贺词中,除了提及往常点滴,在末尾,有意强调了手炉一事,卫铄难得主动送礼,而已送还深入人心,悕雪便想以此,特别感谢他的用心。
然而,在卫铄的回信中,他却说自己并没有主动送手炉给悕雪,今年冬天,他唯一打造的一个手炉,便是司马澄拜托他的。
乍看之下,悕雪只是稍稍愣住,不过,一转念,她懵然想起之前,司马澄在梵天阁顶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司马澄说,打算要送一个暖手炉,给他心仪之人……
说到这手炉时,卫铄也不忘打趣,还说他觉得,作为赠予女子的礼物,造型有些朴素,但也没忘“推卸责任”,还特意点名,说那手炉的造型都按照司马澄的意思,设计成了莲花的模样。
若说,一开始还只是怀疑,但是,当看到了更加详尽的描述时,悕雪身躯一震,就好像是喝了易醉的新酒,面庞便瞬间飞上彩霞。
那按照卫铄的意思,司马澄请他造的手炉,如今却在自己手中,而且也已经确认了,就是同一只。
这时,悕雪便立刻想起,当时姜公公拿手炉来时,确确实实说了,送物之人是卫铄,而司马澄只是帮忙将东西送进宫,而裹在外面的棉套,宁姑姑也说过,是在司马澄的要求下缝制的。
悕雪越想,越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她好歹也算计过司马烈,那样的狠角儿,想看透整件事,对她来说也并不难。
在给卫铄的信笺里,悕雪不曾提起司马澄的名字,而此番,由卫铄提起,应是偶然而为之。
虽然,卫铄和司马澄,都没有欺瞒自己的理由,但司马澄却完全符合,“颠倒是非”的条件。
仅看着司马澄的背影,悕雪便不禁有些发愣,挺直的背脊,宽肩而窄腰,换做任何一人,都会好奇,这样姣好的身形之下,又会有着怎样一副面孔。
悕雪走到殿门前,轻轻推开,朝一旁的宫人招招手,吩咐了什么,等了一会儿,殿门再度开启,悕雪接过了什么,款款走到殿中。
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手炉,没什么好追究的,但是,司马澄偏偏将那话,说给了悕雪听,而她又曾因为这句话,才彻底对司马澄死了心。
此刻的手炉,里面未放炭火,没有暖意,反而因为是金石所制,带着一般之物,所没有的寒意。
她困惑,不知司马澄为何欺瞒自己……
她愤怒,不知司马澄为何出尔反尔……
她怅然,不知为何,想忘却的事情,却反复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胆怯,害怕知道背后真相,无论这是对还是错……
司马澄听到殿门开启,晚风带来丝丝凉意掠过耳后,他估摸着,或是悕雪拿了什么东西进来,侧过脸,还未看清那东西的样子,终于,听到了悕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吾猛然想起一事,才急忙留住澄公子,还望澄公子包涵。”悕雪用着平日皇帝的语气,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陛下言重了……”司马澄顿了顿,“还请陛下直言……”
要比沉住气,司马澄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此情此景,面对不一样的悕雪,他不禁也有些忐忑不安。
“近日,吾忙于新年祈福,都没来得及过问,冬日渐寒,也不知,澄公子的手炉,送出去了没?”悕雪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又补充了句,“说要送给倾慕之人的那一只……”
尽管,悕雪在强装镇定,但拎着手炉的那只手,却情不自禁地捏得更紧了些。
“回禀陛下,送出去了。”司马澄应声,语气平和,与往常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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