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悕雪没说什么,但眼中屡次闪过慌张之色,陆槿微有所察,觉得这和善的画像后面,好像还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第一次,悕雪说内容不够详尽时,陆槿便留了个心眼,回头委托画像时,还特意多向胡商朋友问了一句,然而,那朋友明确地说,将身形样貌都写得十分享尽。
而且,悕雪还特意让司马澄来陪着他,说好听点是“陪着“,其实,应该也可以说是想要”监视“,就好像怕那个秘密,被他知道了一样。
其实,想要还原西域笔法人像,也并非易事,陆槿的动作很慢,每一笔都格外谨慎。
在描绘的过程中,陆槿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他几乎已经确信,这人虽是一副胡人打扮,却是一张实实在在的,中原男子的面庞。
比起西域的绿洲小城,中原是绝对的富庶之地,只有胡人入中原,几乎不曾有中原人投奔西域一说。
异族政权中,排汉者占多数,且如今,胡汉关系日趋紧张,这种时候,一个汉人能立于胡人圈中,且还能成为领导者,让胡人们听之任之……
陆槿虽不通治国之道,权谋之术,但也出身名门,史书典籍没有少读,这样的人,背叛大义,勾结外敌,为己私情,陷害同族百姓,这背后图谋之事,绝非一般。
随着细节的深入,陆槿越看,越觉得,画中之人开始有些似曾相识,他边画边回忆,却没有什么收获。
描摹的过程中,司马澄特意走动了稍远的位置,生怕干扰到陆槿,但他也没闲着,一边留意陆槿的进度,也借此机会,好好欣赏了一番悕雪的个人书房。
御书房的偏殿,是比正殿更为私密,独属于悕雪一人的所有之地,置身其间,司马澄不免,想起悕雪初登帝位,自己曾陪着她,在东宫的书房温书的场景。
再想起那个时候,那段独处的时光,司马澄不禁感到丝丝惋惜,那个时候,她可是完完全全,就属于自己一人的。
御书房本就是处静地,偏殿更甚,不知过了多久,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叮——”响,那是笔杆与笔搁碰撞之声。
陆槿放下了毛笔,这便意味着,新的画像已经出来了。
那声叮响,将司马澄拉回了现实,他快步来到书案前,和陆槿一样,他也看了这画像好一阵,但始终眉头微蹙。
司马澄或比陆槿,更熟悉司马烈,在司马璟入主中原时,他就看过司马烈的画像,而眼前的画中之人,神态样貌还真的和司马烈,有几分相向之处。但面容却瘦削得厉害,还有几分沧桑之感。
“陆大人,这份绘摹之作您有几分把握?”司马澄指着那人的脸颊,低声问道。
面容瘦削,可以解释为断臂之后,身体不如原来,而沧桑之感,若此人真的勾结边境异族,想必也少不了风餐露宿、日夜奔波的日子。
“回禀殿下,这……在下还真说不好……”陆槿无奈地抿了抿嘴,“像脸颊的胖瘦,我也只能根据朱红渲染的程度,适当的增减,眉眼,我还有点把握……”
论其原因,陆槿没好意思开口,此前,他看惯了江南女子,来到洛京后,曾一度迷恋上,烟花巷尾的胡人舞姬,就在那时,深度研究了,西域画像上的各色女子。
“其实,在下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陆槿见司马澄也面含困惑之意,便试探着问了句,“您……是不是想到了谁?”
司马澄本不想点破,干扰陆槿的判断,但一转念,但凡用了画像,就难免会有偏差,况且,司马烈已经离京已有近一年,这时间不短不长,却足以改变一个人气质。
“原司徒……“司马澄轻声答道。
话音刚落,陆槿不自觉地屏息凝神,似醍醐灌顶般,只觉得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司马澄撇眼,见陆槿面色微微泛白,惊恐不已,便转过身,接着问道:
“不知,陆公子是否看过之前,您呈上来的第一份信笺……”
陆槿还沉浸在,自己画的人,居然是曾经的叛党一事中,顿了顿,才缓过神来,而后,便见他拼命地摇着头,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司马澄。
“那信并非写得不够享尽,只是信上说,此人是左独臂,而原司徒一样”司马澄缓缓开口,“陛下出于谨慎,才像请大人再找一张画像来。”
听着司马澄的说明,陆槿瞬间明白了悕雪的用意,一时说不出话来,想着自己刚才,还在沾沾自喜地,要打探两人的花边故事,却没想到这画像牵扯出的,竟是政变时期的陈年往事。
政变之事,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敢说,悕雪就能稳坐朝政,但后来,悕雪成功了,这让陆槿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甚至产生了敬畏之情。
听说司马烈是个狠角色,而陆槿又并非想成为,大豫的肱骨之臣,所以,对司马烈,是能避开则避开,后来,当了个侍郎,便默默地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绝不多做一件不相干的事。
后来,陆桐站在了悕雪这方,陆桐便跟着哥哥,然而,因为他既不懂武艺,也不擅谋略,所以,就一直在暗处,帮忙筹募资金、人手。
现在想来,陆槿都觉得十分害怕,其实,他从小,就不喜欢争抢,以及正面的对抗之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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