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府之事,令各位大人们为难,吾深感亏欠……”悕雪大声地叹了口气,“但眼下没了军饷,仗还要继续打下去……“
悕雪字字恳切,一脸真诚地看着堂下众人,扫视了一圈,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老臣们身上。
“都已经有了第一次,那这第二次,想必各位大人也不会觉得为难……”悕雪眼角含笑,“若这也让大人们为难,那吾只能去搜府了,也要给李将军一个正名的机会不是,是谁在说谎……”
堂上之人都听明白了,刚才那话中满是算计。不管是主动上交,还说搜了后受罚,摆明了就是要让那些老臣,再大出血一次。
悕雪面带笑意,鹿眼忽闪,眼神还似小白兔那样纯真,只有跪在堂下的李志之子,才傻愣愣地轻信了她。
“我没有说谎!”李公子不顾父亲的眼神,便在堂上大嚷道。
堂上严肃的气氛,倏地被这稚气的声音打破,悕雪不禁笑得更欢乐了,连连点头,还不忘朝李公子,投去善意的笑容。
“那陛下这次,又想让谁挂帅?”一老臣向悕雪发问。
此话一出,朝堂再次回归宁静,悕雪也不由得收起了笑容,对老奸巨猾一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冯大人觉得何人合适?”悕雪谦虚地反问道。
“一切自应由陛下定夺……”冯大人连忙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向悕雪拱手以礼。
冯大人算是老臣中,位高权重的一位,他话音刚落,其它的老臣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接连向悕雪拱手,主动要求她钦点将帅。
既然如此,悕雪便毫不客气,钦点了金玉泽上阵,金玉泽领旨谢恩,那冯大人也发了话。
“李将军一心向国,没有欺瞒之由,但我等也是实实在在,为李将军准备了军饷,或是有人从中作梗……“冯大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悕雪,”金大人也是国之栋梁,我等自然一视同仁。“
冯大人的意思明白,他们是决定主动掏钱了,那些老臣们听闻,都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迫于地位尊卑,最多也只能将不满显于面上,不敢公然反驳。
见冯大人答应得爽快,悕雪点点头,金玉泽也因为知道了“内情“,也知趣地向老臣们道谢。
李将军兵败,悕雪没有迁怒与老臣们,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了颜面,上交财物就是变相地惩罚,而老臣们,也不再反对金玉泽,悕雪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其实,这第二次讨要,悕雪自然会想办法多拿些,但毕竟,不是为自己人准备军饷,若真大胜而归,邀功领赏的,金玉泽肯定要占到大头。所以,悕雪也并没有报太大希望。
况且第一次时,悕雪已经攒到了大半,如今,更是要防着,不让老臣们发现,再则,就看金玉泽的主动示好,会不会让老臣们大发善心。
此外,悕雪还不能忘记,去提防这些老臣,她也不敢剥削得太厉害,以防这些人狗急跳墙,直接和自己撕破脸。
李氏兵败,匈奴刘氏迫近中原的消息,已在民间传开,百姓们好不容易,过上了一段和平的日子,听说可能又要发生战争,而且对方,还是骁勇善战的匈奴一族,不安的氛围便瞬间弥漫开来。
金玉泽挂帅出征,悕雪也能暂且放下心来,然而,还没等她多喘息一口气,民间唱哀的消息,就传进了宫中,听说,甚至已经有人在准备行囊,要逃出洛京城了。
悕雪听闻,不禁呆坐在大殿中,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有了子民,才有了国家,失去了子民,又何来国家。
朝臣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要堵,要将偷跑之人抓起来,以儆效尤,悕雪没有批允,只是让官员们出面,安抚好洛京城的百姓。
悕雪下了朝,刚迈出门门槛,感受的阳光的那一瞬,悕雪便开始大口呼吸,太极殿中气氛昏暗沉郁,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天气回暖,仰望春末湛蓝的天空,耳边还有司马澄的轻声关怀,悕雪也渐渐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她并非手无寸铁,她还有金玉泽这一员猛将在。
金玉泽和范铮同为殿中尚书,负责皇宫禁军和洛京城中的安危,如今,外患当头,更需要殿中出面,稳定京城内部。
之前,王苏有过来信,说或将择日而归,而金玉泽这边,也还在整装待发中,如果可以,悕雪本想等范铮归京之后,金玉泽再出发的,但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洛京城的百姓,或是整个大豫,都需要一个能振奋人心的消息,那便是大将出征,带来的胜利之望。
因为想出了对策,悕雪便安了心,脸色也跟着缓和下来,她便立马让姜公公去找金玉泽,让他午后到御书房觐见。
姜公公离开,开阔的宫道中,便只剩下悕雪和司马澄两人,两人皆沉默不语,而悕雪因为又上次的事,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悕雪便琢磨着,要如何打破僵局,犹豫了一阵,还是主动跟司马澄提起了朝堂之事,以及自己的打算。
好像因为王苏的谏言,让悕雪看清了大豫的真容后,她便很少再跟司马澄提及政事,或是在内心深处,怕司马澄也发现,大豫不值得效忠,离她而去吧。
以至于,悕雪在说话时,都变得谨慎起来,不像之前那般淡定自若了,而司马澄则耐心地听完了全部,且表示,赞成悕雪的做法。
不过,话锋一转,司马澄还提出两点顾虑,一是,如此一来,皇宫禁军和洛京城护卫,将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他愿在范铮回来之前,暂领其职。
洛京城的护卫或还好说,但皇宫的禁军,司马澄定会据理力争,悕雪的安危他必须亲自把控。
而这第二点,司马澄也不敢肯定,西域之地山高路远,中原的百姓对西域关心,实则是少之又少,即便李将军战败,也还在凉州之外,他觉得按理,此事应该不足以引起这般震动。
而且,就是李将军回京,金玉泽挂帅,民间唱哀,以及范铮留守边关,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过于紧促,就好像是安排好了似的。
此外,还有一件事,一直让司马澄记挂在心头——便是那个许久未曾出现,却又神似司马烈的人。
司马烈原驻地失守,司马澄不相信,活人能凭空消失,但王苏和范铮在边关紧盯,迟迟没有消息,就连陆槿的胡商朋友,也再没见过那人。
此人能巧妙地避开搜捕,司马澄觉得,无论是他已经退居人后,运筹帷幄,或是身藏暗处,苟且偷生,凭一己之力几乎是难以登天,所以,他多半已经有了下属,或者盟友。
敌人在暗,我方在明,想要在黑夜里,看见黑色的东西,只能另辟蹊径,铤而走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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