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归感谢,并不代表事情可以扯平……”源浈撅着嘴。
从源浈的语气中,悕雪感受到了一种不成熟的固执,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并回答道:“那是自然,今日之事,我将永记于心……”
其实,悕雪说这句话,不仅是在向源浈表明态度,也是想提醒自己,帮忙不一定要身体力行,合适的才是最好。
当年,悕雪曾为无法探望司马澄而心怀愧疚,那时,璟王爷就说过,正是因为她对司马澄的疏远,才转意了司马烈的注意力,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也保护了司马澄。
看着气氛有所缓和,悕雪便试着向源浈开口,当然,手上也没停下,已经开始第二次磨汰了。
“那源公子,能我说说这前面的仙巴掌吗?”悕雪问道。
“仙巴掌生长在荒漠中,为了保存水分,就生出了肥厚的躯干,为了不被吞食,就长出了刺,……”源浈娓娓道来。
悕雪默默地听着,忽然觉得自己和这古怪的植物有点像,当年,她将本来的面目隐于衣冠之下,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没过一会而,又听见源浈冷不丁地问了句,“是不是挺难看的?”
“不会。”悕雪摇摇头,思忖片刻又说道,“仙巴掌只是美得特别……”
没有哪个女子,天生喜欢粗布短衣,若可以选择,悕雪觉得仙巴掌可能也想做雍容的牡丹,或者傲骨的雪梅,再不济,也是婀娜的柳枝。
没听到源浈的回答,悕雪便转过头,主动问道:“源公子应该也得,它很美吧?”
源浈就是为了给它作画,才不顾腿脚一定要去买画材,还跟老板据理力争一种颜料的差别……悕雪觉得,如此便是喜欢吧。
此后,依旧是一阵沉默,悕雪也不禁有些恍然,如果,原来的自己像仙巴掌,那司马澄是不是就是此刻的源浈?
想到这里,悕雪心头有些颤动,此刻,她还想保持理智,不想陷入这种情绪里,便主动转移话题道:“除了好看和难看,还有可以用其他的词,来评价仙它吧……”
“嗯,听父亲说,我小时候还吃过它。”源浈应了句声。
“它还可以吃呀!”悕雪有些惊讶,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那我会有些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但同时,她的脑中又忽然快速闪过,司马澄临行前夜,在前殿里的画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许久,才听到源澄的自白,“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悕雪没有应声,但手上已经恢复了动作,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抽离,她又开始寻找新的话题。
“那这朵花呢?你好像说他很难得……”悕雪想起在门口时,源浈好像说了什么。
“很难得,我养了它两年多,这是第一次。”源浈不禁抬起头,“而且,听说她的花期很短,或许一会儿,就谢了……”
悕雪怔愣,接着又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自己两年多的帝王生活,正是司马澄的存在,才能让她“开花”吧。
“那一定要好好画下来呀!”悕雪不禁感慨,“容颜易逝,尽赏芳华,要好好留在纸上,才尚不辜负。”
即便以男装示人,悕雪也在努力地活着,那时,司马澄看到了她的绽放,如此想来,和他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便是她最美的芳华了吧。
悕雪不禁鼻尖一酸,她赶忙扬起头,眼泪什么的,在眼眶里打转就够了,她不想为美好的事物流泪。
后来,两人便不再说话了,直到悕雪将磨汰好的颜料,送到源浈手边,她才跟他说上了一句:“源公子,请用。”
看着源浈润笔,沾料,调色,悕雪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总归是希望自己能帮上忙,然而,源浈反复试色后,却迟迟没有下笔。
“是颜色不对吗?”悕雪心头一紧。
“没有,颜料磨得挺细的,你看,它们融得很好……”源浈指了指旁边的画纸。
“那是其他的问题吗?”悕雪不禁有些着急。
悕雪扫视了桌面一圈,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纸张材质不对,笔料不够软厚……
“陶姑娘不用找了。”源浈垂下头,“我其实,就是害怕它凋谢而已,就是不想看着它凋谢而已,但就算是画在纸上,它也会……”
是啊……那那段日子终是回不去了,这种悲痛,悕雪自认为很懂,因为两年多来,每每想起司马澄,她的心都无法平静。
之前,悕雪还觉得时间能抚平一切,第一次她勉强做到了,有在书肆好好生活,但第二次,她却一直伤怀不解,或是时间还不够长,也或是她自己,总是忍不住揭开。
今天,悕雪也是想来疗伤的吧,她心中曾经凋谢的花朵,今日,还能再冒出新芽吗?
“源公子!”悕雪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要不我们试试把仙巴掌的花,做成干花吧!”
“干花?”源浈皱起眉头。
“就是风干,在盛开的时候摘下,然后倒挂在干燥的地方……”悕雪开始寻找合适之处,“中原常阴雨,所以很难成功,但黛国可以!”
“那把花摘下吗?”源浈有些为难。
悕雪看着源浈,不禁一时语塞,源澄犹豫是否摘花,就像当年悕雪在犹豫,是否要将真相告诉司马澄一般。
“陶姑娘做过吗?”源浈问道。
“没有……”悕雪艰难地看向源浈。
其实,悕雪晒过花茶,只是,但最后做出来的茉莉花干,虽然芳香尤在,但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如此,悕雪也不打算去说服源浈,不仅仅是因为她没做过干花,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在那件事上,悕雪最终也没能跟司马澄坦白,而且直到今日,她也没有勇气,摘掉这朵花。
“对不起源公子,我又草率的提出建议了……”悕雪向源浈致歉。
此后,两人便不再说话了,源浈重新拿起了笔,悕雪则站到了仙巴掌旁边,在他的指挥下,移动仙巴掌,好带来更多的角度。
中途,莫陈叔来送过饭食,但两人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都不曾动过,后来,是另一个人的到访,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就看着一位身着武袍的女子,风尘仆仆地走进内院,看到悕雪后,便顺手抽出了身后的的箭支,指向了她。
“你是谁?”女子目光如炬,视悕雪为敌人一般。
悕雪身体僵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莫陈叔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口里还在嚷道,“小姐,您千万别激动……”
听到这个称呼,悕雪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坏,难道,她就是成功了的哪一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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