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宫必南乡,王路寝在前,谓之南宫……后六宫在王六寝之后,对南宫言之,谓之北宫。
“姑姑好……”悕雪想到了什么,赶忙欠身行礼。
“陶姑娘,皇后娘娘有请……”桓姑姑说道。
悕雪瞳孔骤缩,但还不至于失态,回想起刚才,高公公从容的语气,悕雪大胆推断,他或也是知情人。
迟疑了几许,悕雪便立刻抓住高公公的手,一脸慌张地问道:“高公公,这是……”
之前,悕雪也以为胡族民风淳朴,但有了宿羽栖那一出后,她愈发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更何况,这皇后也姓宿。
尚不知这一趟,宿皇后有何要事,但刻意选在无人之时,悕雪也要提前准备此番故作慌乱,也是她想尽可能显得更普通些。
“陶姑娘别着急,老奴会陪您一块去……”高公公拍了拍悕雪的手。
虽说论实权,皇后不一定比得过皇世子,不过,悕雪记得源澄说过,拓跋启是当朝皇后的儿子。
母之言,子不违,悕雪虽然想避,但看样子她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横竖是逃不掉了,更何况此刻的东宫,也无人再能护她。
“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悕雪低着头,怯懦地应声道。
想着拓跋启是宿皇后亲生,那桓姑姑和高公公,或也比较熟识,悕雪本还以为,能从两人的闲聊中,提前听到点宿皇后的消息。
结果这一路,两人不仅没说话,就连位置都站得远远的,桓姑姑在前领着,高公公从于悕雪身后,她不禁暗自苦笑,觉得自己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黛国的宫殿不如洛京的皇城大,从东宫到北宫,并未耗费太多时间,悕雪就见到了宿皇后。
看到宿皇后的第一眼,悕雪就不自觉地想起拓跋启,同样的轮廓分明,五官挺立,肤色甚至比拓跋启还要暗一点。
即便已贵为国母,坐拥六宫,宿皇后也不显富态,悕雪瞥眼,见她眉眼间都是精干之色,目光愈加不敢多做停留。
“见过皇后娘娘——”悕雪恭敬的行礼。
“和传闻中的一样,陶姑娘的胡语真是听着顺耳……”宿皇后自顾自地说道。
初听之来,像是在称赞,悕雪却不敢放松,让她跪着听话的,多半还是在试探。
“中原家中常有胡商往来,从小耳濡目染,来的路上,也多亏他们相助,才有了现在的样子。”悕雪仍然低着头。
“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宿皇后接着问。
“回娘娘的话,是药铺。”悕雪应声道。
“原来如此……”宿皇后点点头。
虽然在面上,悕雪显得十分局促,但心里早已跟明镜似的,想必在自己来之前,宿皇后就已经把她的行踪摸清楚了,包括她在读医书的事。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悕雪就突然想起户籍的事,虽然,上面没有明确提到出身,但要是皇后真要去查启封镇,要是让她知道,启封镇只是个中原小城,会不会怀疑起来……
然而,也不容悕雪多想,殿中便响起宿皇后的声音:“陶姑娘起来吧,乌丸拿把椅子来……”
“谢娘娘——”悕雪谢恩道。
至此,悕雪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与其想着,日后会不会被宿皇后发现,还不如现在马上想办法,远离昔日的是非之地,她可不想从一个火坑里逃出来,又陷入另一个火坑。
“都听说中原女子地位不低,多不识字,而陶姑娘却不仅博学,而且多才,真是难得一见。”宿皇后说道。
“娘娘谬赞了……”悕雪客套地回了话。
“既然如此,陶姑娘怎么又会想着,要去做源澄的书童呢……”宿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你主动的,还是源澄主动的?”
一提到源澄,悕雪就不免心头一紧,虽不知皇后如何看源澄,但她要是想借机惩治,总会有理由,而悕雪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回娘娘的话,虽是源大人主动提出,但最开始是小女主动找的大人。”悕雪微微颔首,“当时源大人并未马上同意,正逢为启殿下寻找释读《璇玑图》之人,才同意小女以书童身份,随他入宫。”
“哦……那你为何,要去找源澄呢?”宿皇后接着问道。
“小女……瞻仰源大人。”悕雪故作娇羞。
悕雪本可以说,源澄在汉人中颇具名望,但思虑之后,觉得皇家对这种事,必然有所忌惮,说那些大公无私的场面话,又难以让人信服。
朝堂几年,悕雪感悟到,万事难离开名利财情,前三项源澄都没有。于是,便以自己的名节作保。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源澄的身份?”宿皇后的声音响彻大殿。
虽然悕雪已经作好了,惹恼宿皇后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她这大如洪钟的呵止声给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恕罪——”悕雪连忙俯身叩首。
“你可知道,源澄是皇亲,也就是我的侄子,你居然敢觊觎这种地位!”宿皇后怒斥道。
“小女不知!小女惶恐!”悕雪已经浑身颤抖,“小女……只敢瞻仰源大人才华,万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刚才,悕雪的娇羞已经说明了一切,此刻的辩解,只会显得有些苍白,不过,这一步也是她的未雨绸缪之策。
宿皇后不仅能怀疑源澄,也可能怀疑悕雪,她此刻表白心迹,也是想打消宿皇后的某种猜测。
毕竟,悕雪可是第一个进出拓跋启书房的女子,作为皇后,更作为母亲,侄子和亲儿子,孰轻孰重,答案自有分晓。
“哼……”宿皇后轻哼了一声,
“小女知错,还请娘娘恕罪!”悕雪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此刻的哭腔半真半假,虽然,悕雪早就知道,一颗真心,在地位和权力面前,一文不值,只是,原来的她不曾亲自体会,此刻,才明白这是多么的悲哀。
殿中一片寂静,悕雪也不敢抬头,或许是要给她下马威,许久,她才听到宿皇后再度开口:“现在知道了就好,我看陶姑娘也识大体,就先起来吧……”
“谢娘娘大恩!”悕雪高呼。
悕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起身时,还特意扶了一下椅子,只为博得宿皇后的同情。
果然,随后便听到宿皇后对桓姑姑的低语:“去扶一下陶姑娘,让她坐下。”
而后,殿内又恢复了最初的景象,悕雪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想这第一关,自己应该是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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