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说书一切安然,宿皇后为她敲定的,是“后羿射日”的故事,既无关胡汉政治,也符合鲜卑人骁勇的性格。
站在大殿中,面对异族的面孔,悕雪毫不怯场,落落大方地向众人,展示中原文化的美。
悕雪说完,拓跋启带头股掌,还主动走到殿中,向拓跋武拱手,“父皇,看样子,这汉人和我们一样,也会如此血气方刚,这种射日救民之勇气,儿臣自当钦佩。”
“嗯……”拓跋武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悕雪,“这位姑娘,还是第一次见,皇后身边的?“
“回陛下,小女陶悕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笔润’,平日里也常为娘娘说书。“悕雪应声道。
“嗯……陶姑娘胡语说得不错。”拓跋武看了看怀中的叱罗,随口提了一句。
“陛下谬赞了……”悕雪赶忙行礼。
说书时,悕雪都有在留意,听书之人的反应,有人两眼放光,有人饶有兴趣,有人神色淡漠,有人……甚至不屑一顾。
拓跋武则面色如出,看不出特别的喜好,悕雪也没打算一蹴而就,只要不反感,她就已经感到庆幸了。
悕雪记得贺赖朝说过,黛国上下,最为推崇汉文化的,其实就是拓跋启,不过最开始,还是拓跋武本人,拓跋启还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不过,或是随着年岁渐长,再加上洛京城失守,朝中的反对声渐渐大了起来,拓跋武也有所动摇。
至于,宗族里的男丁,就像看到的那样,各不相同,不过,这也在悕雪意料之中。
是为了让悕雪,做到心中有数,桓姑姑专门找时间,为她说明了拓跋皇族的大致情况。
黛国的建立也并非一帆风顺,部落间的分裂,归顺,直到拓跋武的前一代,才逐渐稳定下来。
拓跋武膝下子嗣众多,对世子们的教育也十分严苛,除了拓跋启之外,也有不少人,在朝中担任职务。
这个时候,悕雪从桓姑姑口中,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之前,高公公也曾提过,就是大世子拓跋昂,和新贵世子拓跋垚。
虽然,之前从未打过面照,不过,从桓姑姑的描述中,在结合悕雪之前的朝堂经验,她已经能基本能对号入座了。
拓跋昂是大世子,也就是最年长的一位,他和拓跋武气质相仿,脸上丝有几分蛮横,黝黑、且略显粗糙的皮肤,凌厉的双目,感觉应该在武艺方面,有所见长。
另一位世子拓跋垚,比拓跋启年轻一些,虽然和拓跋昂有着相似的五官,但既然是新贵,在肤色方面,两人就已有了明显的诧异。
拓跋垚经常和拓跋启说话,脸上还常常带着笑容,看上去,或还是较好相处之人。
虽然,这些和悕雪说书并无瓜葛,可能……就是犯了“皇帝病”吧,她会不自觉地去观察这些世子,甚至,主动帮拓跋启搜寻对手与伙伴。
“按例赏赐——”殿上响起拓跋武的声音。
“谢陛下——”悕雪行礼谢恩。
只要是在庆春宴上表演,拓跋武都会说这样的话,若让他满心欢喜,赏赐还会增加,而悕雪这种,也就只是最基本的意思。
回到皇后身边时,悕雪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皇后的人了,却只拿到了最基本的赏赐,虽然不算失格,但也没有争到什么颜面。
不过,宿皇后似乎并不在意,脸上带着微笑,继续欣赏之后的表演,直到表演结束都一切正常。
庆春宴的最后,拓跋武要给朝臣、世子及公主们赐言,就像悕雪当皇帝时,在新年宫宴上要念的寄词,表达对来年的美好祝愿。
最后,轮到公主这边,拓跋武说完,特意点名了拓跋靖,她本就最受宠的公主,就看她兴高采烈地走到前面,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父皇。
“寡人昨日,受到了报信,西侧的白部鲜卑,有意俯首称臣……”拓跋武面带喜色。
话音刚落,堂上哗然阵阵,贺喜之声接踵而至,悕雪回想了一下,她好像听拓跋启说过,白部鲜卑是边境上的头号强敌。
虽远不如黛国强盛,却一直不肯屈服,而且,白部鲜卑兵少却精,各个骁勇善战,考虑到战斗能力,再念及宗族同源,拓跋武一直想以和平的方式收归,可迟迟没有进展。
“但是,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拓跋武看了拓跋靖一眼,“就想迎娶我黛国最尊贵的公主……”
此话之意,昭然若揭,拓跋靖愣了一下,转而就面色煞白,重重地跪在了大殿上。
“靖安前面,还有好几位姐姐,靖安,不想这么早嫁人……”拓跋靖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接着便开始啜泣,“靖安……舍不得父皇和母后……”
堂上立刻安静下来,拓跋武听闻,立刻严肃起来,“靖安!今天可是庆春的日子,你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第一次看到拓跋武威严凛凛的一面,悕雪不禁有些恍惚,那……才是他在朝堂,作为一国之君的样子吧……
听出话语中的警告之意,拓跋靖立刻止住了声音,随后,拓跋武就宣布宴会结束,带着他宠爱的叱罗娘娘离开了宫殿。
于是,便有了北宫此刻的一幕,拓跋靖内院中嚎啕大哭,嚷着“我……我不要嫁到白部去!“
晚些时候,拓跋启也赶了过来,和宿皇后对望了一眼,两人相顾无言,宿皇后神色肃穆,拓跋启也沉着脸,桓姑姑不忍心,便走上前去,帮拓跋靖擦去泪水。
“乌……丸……姑姑,我……我也不要离开您!”拓跋靖已经说不清话了。
平日,一呼百应的靖安公主,此刻,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悕雪默默地看着,也无可奈何。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的和亲意味着什么,拓跋武还没有下令,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此事,可见其决心。
此后,拓跋靖就住在了北宫,每日哭闹不止,宿皇后跟她讲过道理,也自己也是心中不舍,所以也变得郁郁寡欢,拓跋启也时常走神,释书的时,也没有之前那么积极了。
悕雪自以为,能理解这份痛苦,虽然拓跋靖为人不擅,但也同情她的遭遇,而且,对于宿皇后和拓跋启,她更是怀有感恩之心。
“皇后娘娘,靖安公主之事,民女有一拙计,望能为娘娘解忧……”在夜色中,悕雪低语道。
“还有什么办法……”宿皇后叹了口气。
“中原有一首乐府诗: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悕雪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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