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源澄随自己前来,悕雪原本满心欢喜,可听到源澄莫名的问话,她却一时不知要如何言语。
“我……我怎么了?”悕雪慌乱。
“拓跋靖的事,是你出得主意。”源澄几乎是脱口而出。
悕雪心中大惊,而且她很快就意识到,源澄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疑问,或是已经确认过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悕雪有些不安。
“从哪里知道的很重要吗?哪怕不去问,我也知道是你……”源澄眼含愠色。
然而,对上悕雪疑惑的明眸,源澄怔愣,后来,还是将怒火压了下去,并做了解释。
“先不说宿皇后的谋略,她和启殿下都本已经放弃,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想出这样的好办法。”源澄没好气地说道。
听到“好”字,悕雪不禁心中暗喜,只是,瞧见源澄的面色,才不敢表露出来。
“嗯……是我。”悕雪小声说道,她想了想,又辩解了一句,“不过,我只是提醒了宿皇后,对她之后做的事,完全不知情。”
“为什么呢?”源澄眉头紧蹙。
“感同身受吧……”悕雪苦笑,“宿皇后也待我很好,启殿下不也在为这件事心烦嘛,我就想帮帮忙。”
听到悕雪这么说,源澄一时语塞,就看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那庆春宴呢?为何要站出去……”
即便已经平定心绪,说话时,源澄还是情不自禁攥起了拳头,他明明是那么,不想让悕雪在众人面前露脸,尤其是在男子面前,展现她光彩夺目的一面。
其实,源澄也曾打算叮嘱一句,可上一次的婚宴,悕雪就没有列席其中,他便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已是追悔莫及。
“听书会在后宫越来越受欢迎,不仅是宿皇后,其他后妃们也陆续前来,便有人做了提议。”悕雪解释道,“源大人当时邀我来盛乐,不也是觉得我能够讲学吗?推广中原文化,庆春宴是个好机会,我便用心准备了。”
悕雪本以为,能受到源澄的赞许,哪怕不是嘴上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足矣,可整场说书下来,悕雪都未看到源澄的好脸色,唯一一次对上眼,她好像……看到了源澄恼怒?
虽然在庆春宴上,悕雪习惯性地观察、分析了皇族世子们,但相较于源澄,这些都只是一眼带过,只要有机会,她都会想办法往源澄靠近。
会这么说,是因为源澄坐在靠后的位置,且不是第一排,比起在洛京的时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为了看到源澄,悕雪不仅要找角度,还要看时机而且,若她总盯着一个地方看,定会有些不自然,以至于只能偷偷地看。
当时,悕雪未能打动拓跋武,她还以为是自己讲稿的问题,可现在听上去,好像并不是这样。
“推广中原文化没有错,可你……”源澄欲言又止,“你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吗?”
“处境?”悕雪抬起头来。
对上源澄的目光,见他眼中满是忧虑,悕雪不禁心头一紧,即便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莫名有些无措。
“源大人,是鉴于我那个身份吗?”悕雪试探性地问了句。
“不是。”源澄言简意赅。
“那……”悕雪嘴唇紧抿,而后,便换上一副坚毅的口吻,“我可以向源大人保证,我所作之举,从未是想要出风头,也并非是要介入胡族事务,我只是作为一个中原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这是悕雪的真心话,说书自不必多说,出主意时,她还特意引用乐府诗集,也是想让宿皇后,看到中原人民的智慧。
当然,悕雪还有想让源澄刮目相看的私心,可当着源澄的面,她根本说不出口。
“在下知道,陶姑娘不是一般女子,有见识、有远虑,可是,后宫不同于前朝……”源澄眸色渐深,“你太小瞧了……”
源澄直言,并非是空穴来风,有了之前宫宴的笔述“三小时”,加上从之前开始,在拓跋启面前的积极进言,如今,他已经可以随拓跋启,进出御书房,在拓跋武面前说上话了。
那天,讨论完政事,拓跋武与拓跋启小酌,说起白部鲜卑之事,便提到两位拓跋jing的点子。
“李代桃僵”之事,拓跋武虽然已经默许,但并未在宫中宣扬,只有他自己、宿皇后和拓跋启,及其亲近之人才会知晓。
相比于拓跋静,拓跋武也会更喜欢皇后身边的拓跋靖,只要不影响和白部的收归,顺带还能巩固和宿家的关系,他自然也是乐于接受。
“你母后皇后身边,添了个新人对吧?”拓跋武醉意渐浓,“就是那天,在庆春宴上说书的……”
“父皇是说,陶姑娘吗?”拓跋启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她……挺聪明的吧?”拓跋武随口问了句。
或是酒意上头,或是涉世未深,而后,拓跋启如数家珍似的,向拓跋武道出悕雪的好。
“儿臣也颇为惊讶,之前不都说,中原女子深闺不出,不通字文历史,但陶姑娘不仅通晓胡汉双语,还兼有两族学识,实在难得。”拓跋启语气恳切,眼中还快速闪过一抹亮光。
拓跋武点点头,“嗯,的确……”
“她给母后讲中原的书,因为生动有趣、通俗易懂,引得其他娘娘也争相前来。”拓跋启意犹未尽,“而且听羽栖说,儿臣的婚事她也帮了不少忙,和后宫的女官们也都在夸她,说她待人有礼,行事妥帖。”
“哦……”拓跋武眼神微眯,“启儿倒是了解不少。”
“儿臣喜欢中原文化,陶姑娘又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儿臣自然,会关心多一点。”拓跋启解释道。
拓跋启或有些顾虑,并没未说出书房释书一事,拓跋武不再应声,殿中陷入短暂的沉寂,至此,关于悕雪的话题也就结束了。
父子俩享受着美酒佳肴,源澄却愈地发惴惴不安,他在拓跋武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
那好像,是作为君王的赏识,但也可能,是作为男子的占有。
细想之后,源澄恼怒万分——这两者又有什么不同,朝堂上,反对中原者不再少数,若拓跋武想要重用悕雪,最快的办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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