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澄撇过宽袖,看过眼前众人,没有说话,目光便停留在了悕雪的身上。
那一刻,司马澄甚至忘记了呼吸。
心中云海翻涌,各情绪接连而起,或是日日所想的蓦然一见,或是莫可名状的手足无措,或是以为断了,却好像断不了的心头一紧……
以为相见时,心中会多么的波澜壮阔,但悕雪脑中却一片空白。
悕雪身体僵住,迟迟没有起身,而司马澄也迟迟没有开口回应,气氛变得有一些微妙。
司马昀一直以为,悕雪和司马澄感情甚好,以为两人相见,说不定会相拥而泣,但此般场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和羊洄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呵呵。”司马澄微微仰面,忽然轻笑了一声。“好久不见。”
司马澄凝视了悕雪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这句“好久不见”,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司马昀第一次看到司马澄有了表情,但他并不觉得高兴,司马澄的笑声也不是真的有多么开心,反而让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接着两人要入座,司马昀心中胆怯,便赶忙让道,恨不得离司马澄越远越好,一溜烟窜到了陆槿身边,坐在了最偏的位置上。
按理,悕雪地位最尊,司马澄其次,再是司马昀,悕雪自然要上坐,但司马昀忽然坐到了偏位,这样一来,空出来的,就只剩下悕雪身边的位置了。
悕雪本来还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司马澄,但司马澄的那一声轻笑,一下将悕雪拉回了现实,身份地位,朝堂关系,悕雪忽然茅塞顿开,索性抛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再不济他们之间,还有一位慕容婉儿呢。
“澄公子,请坐。“悕雪深吸一口气,决心以男子的身份,与司马澄”坦诚相待“,她忽然站了起来,对司马澄说道。
今日已经是躲不掉了,既然躲不掉,就堂堂正正的面对吧,断了该断的念想,悕雪便主动起身,打破僵局。
悕雪想显地自己淡然自若,但话音刚落,就不偏不倚第上司马澄眼眸,那墨色好似无尽的黑暗,瞬间就要将她吸了进去,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避开。
目光划落,大袖翩翩,褒衣博带,碧蓝之色,深沉而华贵,这般模样的司马澄,走在街上,总会引得女子们纷纷侧目,就像一年前的七夕之夜一样。
在司马澄面前,悕雪还是老样子,容易慌张失措。
司马澄不语,直径在悕雪旁边坐下,坐下来的那一刻,悕雪感到一阵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无形的压制感,熟悉的气味若游丝,那一刻,她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但接下了,两人却都没了下文,悕雪双手紧握,不想让任何的小动作,暴露了自己,而司马澄正襟危坐,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气氛降到了冰点。
然而,桌上的其他人,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打破此刻的寂静。
此时,乐音渐盛,多多少少掩盖些桌上的尴尬,同时,也预示着乞巧的活动就要开始了。
不知谁叫了声“来了!“,除了司马澄,众人都闻声朝下看去,参加乞巧活动的女子们逐一入场,阁楼上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姑娘们折纤腰以微步,着华服显婷婷,款款挪玉步,摇曳而生姿,如此盛景,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悕雪,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就更不要说,身边这些如狼似虎的公子们了。
在罗衣轻裾之间,悕雪一下子就看到了慕容婉儿的身影。
原来,那匹鹅黄色的料子还有玄机,在白日下,和其他布匹没什么差别,但在夜色下,却微微泛着金光,格外显眼。
悕雪忽然想起,宁姑姑说过,如果在染料中加入金粉,珠光就会带到布料上。
这时,慕容婉儿也朝悕雪这边望过来,好像是看到了谁,只见她一直兴奋地朝这边招手,如此,迫使悕雪想起那件事,她不由得挪了挪身子,想离司马澄再远一点。
“那个姑娘……如此张扬……”司马昀摸了摸下巴,眉头微蹙,“不会……就是慕容姑娘吧?“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玩笑似的嫌弃。
“正是。“慕容倾微微欠身,答道。
悕雪想着,是慕容婉儿找到了司马昀,她本以为,他们已经见过了,但看着司马昀的模样,她忽然心中涌起一股冲劲,好想知道司马澄对慕容婉儿是什么反应。
此前,悕雪一直强迫自己注意着别处,好让自己忘记司马澄的存在,但此刻,忽然意识到时,悕雪不自觉地,开始搓捻起自己的手指,以此缓解心中的紧张。
悕雪发誓,她真的只动了眼珠,但悄悄地看过去,却偏偏再一次和司马澄四目相对。
之前的那些豪言壮语,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耳边鼓乐齐鸣,热闹非凡,但悕雪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陶公子。”
悕雪猛地挺直了腰背,胸口剧烈的起伏,紧握着双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刚刚,是司马澄叫了她,这声“陶公子”,悕雪仿佛等了一个世纪。
“你很紧张吗?”
见悕雪久不说话,司马澄又问了一句,声音沉沉缓缓,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悕雪猛地转过头,看着司马澄淡漠的样子,不自觉地朝他笑了笑,想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话音刚落,司马澄的目光便移到了悕雪紧握的双手上,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悕雪赶忙甩开手,急中生智地抓起桌上的茶杯,但仅拿着空杯子,反而更加奇怪,她手忙脚乱地倒茶,结果一下子没有拿稳茶壶,差点洒出热水,好在慕容倾及时看到,护住了悕雪,才没有烫伤。
慕容倾关切的询问,悕雪乖乖地点头,这些都被司马澄看在了眼里,而司马澄的样子又被陆槿看了去。
后来,悕雪三番五次地保证下,慕容倾才肯放心,悕雪又附耳跟他说了什么,慕容倾才终于转过了头去。
刚才的闹剧,悕雪觉得,自己在司马澄面前已经彻底崩了盘,反正比镇定,她永远都不是司马澄的对手,便决定干脆放下那些,想问问他对于慕容婉儿,究竟是怎么想。
然而,还没等悕雪开口,司马澄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语气比刚才更冷了。
“看样子,陶公子过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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