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依旧躲藏在云里,就像悕雪死死捂住,不愿吐露的真心,而夜空的另一侧,却有星光若隐若现。
飞鸿踏雪,凡事终将留下痕迹。
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微光映在悕雪的脸上,此刻,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不经意的莞尔一笑,愈加动人。
“澄公子的心意,吾领了,话……吾也就只说到这里了……”悕雪轻叹一口气。
自己给司马澄挖的坑,最后,竟又莫名其妙地,回到自己面前,理智让悕雪选择沉默,情感也是一样。
或许,是渐渐习惯了皇帝的身份,地位在此,悕雪也不愿主动低头,有了些莫须有的,所谓“尊严“的东西。
二来,悕雪为了隐瞒自己的心意,难过得死去活来,但司马澄,却日日云淡风轻,自己是真正的孑然一身,而司马澄身边,总是不缺莺燕。
现在的状况,算不上最好,但也不算最差,在没有捅破纸窗户前,在悕雪的真身没有揭晓之前,几乎没有事情,可以动摇,悕雪与司马澄之间,基本的君臣的关系。
然而,不知为何,此刻,悕雪却隐隐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看不见的地方,开始崩塌,她听到了裂开的声响。
“在下有,在下有喜欢的人了!“司马澄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谁!?“悕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司马澄没有马上回话,温和的目光中,渐渐染上了别的色彩,嘴角似有似无的扬起,魅惑却又邪恶。
“没有!“悕雪嚷道。
待回过神来,悕雪连忙后退了两步,接着抬起手,似乎是要阻止司马澄的再次靠近,然而,指尖的颤动却又暗指了,她内心的恐惧。
司马澄的邪笑,让悕雪觉得,她已经彻底暴露,司马澄坦白之言,来得太过突然,刚才,她下意识的着急、关切,和慕容婉儿,和王媛芝,又有什么两样。
相较于悕雪的懊悔、恼怒,司马澄则更显得淡然自若,承认自己有了心仪之人,似乎,更让他感到轻松,看到了悕雪的反应,虽说不清缘由,却意外让他感到欣喜。
“陛下刚才说了,若不是已经心有所属,就希望在下,不要错过王姑娘,让如今,在下有了心仪之人,陛下是否就可以放心了?”司马澄郑重地问道。
司马澄”刚正不阿”的问话,将悕雪拉回了现实,她不禁清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
“咳咳……既然这样,吾……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悕雪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压低声音,是想显示皇帝的威仪,但同时,悕雪又怕气氛会过于严肃,言语上又故作轻巧,再加上,心里还有些着急,以至于,这一句简单的应答,听上去,反而让人觉得,是话中暗藏玄机。
司马澄听闻,也不禁眉头微蹙,每当他陷入思考,就会不自觉变成往日那般绷着脸,神情淡漠,目光幽幽目光的样子。
悕雪心虚,哪怕只是司马澄疑惑的一瞥,她都觉得背脊发凉,为了洗清“嫌疑”,悕雪赶忙换上一副博爱、大度的姿态,笑着说道:
“澄公子,是在今晚的送别宴上,看上的哪家小姐吗?若是愿意,大可跟吾说说,吾给你们赐婚便是。”
“不劳陛下费心,在下想自己争取。”司马澄也不再上前,恭敬地朝悕雪拱手。
或许也是出于私心,若是司马澄同意了,悕雪便可顺理成章地,问出那家姑娘的名字,然而,问出了名字又能怎样?
待悕雪冷静下来,回到司马澄的回答本身,自己心仪的郎君,实则倾慕于另一人,她不禁想起,在书肆,帮人写情笺的时候,也遇到几次这样的情况。
两情相悦,本就不是易事,那时,无论姑娘们是嚎啕大哭,还是伤心落泪,悕雪能置身事外,冷静地好言劝慰。
如今,也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次,这一刻,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子和心,都有些摇摇欲坠。
“那……你要是需要吾帮忙,就尽管开口,毕竟,你可是吾的贴身侍卫。”悕雪挤出一丝笑容,“还……还是吾的皇兄。”
悕雪踌躇了一阵,还是垂死挣扎似的,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用全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拉近自己近司马澄的距离。
司马澄都已经亲口承认,从此以后,悕雪遇见了什么女子,和司马澄套近乎,走得近的,她都应该退避三舍,说不定哪一位,就是他的心上人了。
慕容倾的临行之言,给了悕雪希望,突然冒出的王媛芝,让她气急败坏,怀着复杂的心情,想要跟司马澄理清千头万绪,然而,感情之事,又怎么能理得清楚。
终究,还是快刀斩乱麻,任思绪飘散在空中,经岁月风吹雨打,消失于无形,悕雪由衷地叹了口气,扬起下巴,看着天边一隅。
过去,悕雪独爱皎月,喜欢明亮的月光,似轻纱般为皇宫换上银装,但此刻,月不见踪影,她却意外地发现,远处有繁星在闪耀。
若只盯着明月,就不会发现,这漆黑的夜空中,还要耀星,哪怕光亮微弱,却也能聚沙成塔,比起欲语还休,说明白,说清楚了,何尝又不是种解脱。
……
第二日清晨,悕雪与司马澄、慕容倾以及姜公公一同前往太极殿,虽然,一切都还是和往常一样,但众人眼下的乌青,还有夜饱酣睡的浮肿,就是昨夜曾聚的证据。
也是由此,悕雪因哭泣,而引起的眼部浮肿,也被较好地掩盖了过去。
悕雪本不想哭泣,但奈何,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玉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她痛斥自己的无能与软弱,却也止不住。
后来,悕雪也释然了,干脆放开胸怀,任眼里肆意涌出,既然自己,无法像慕容婉儿那般洒脱,但哭过之后,便要放下过去,焕然新生,来日还是大豫的好皇帝。
所以,清晨,看到司马澄时,悕雪的内心平静了不少,而慕容倾这边,考虑到,他一会儿就要离京赶路,悕雪昨晚,便允他今日无需护送。
不过,在此相见,似乎也在悕雪的意料之中,毕竟是最后一次,即便最后一月有余,两人日日清晨相见,夜夜共进晚膳,说了很多漂亮话,但心中终究还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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