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还是设在慕容婉儿宫苑的前殿，还是昨夜的那些面孔，氛围却平和了很多，以茶代酒，享用的也是更为朴素菜色。
席间，引领话题的都是慕容婉儿，其他人再跟着她的话，或附和或延展，不过，随着盘碗见底，应答的间隔变长，大段寂静的时间，愈发让人，想起一会儿的离别。
这时，不知慕容婉儿从何处，摸出了一个皮囊袋，拔掉木塞，然后，举过头顶，高声喊道：
“我们还是来喝杯酒吧……”
声音响彻了前殿，众人闻声望去，慕容倾更是毫不客气地，瞪了慕容婉儿一眼，只见慕容婉儿立刻缩回手，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
“就喝一杯，一杯……”慕容婉儿笑得十分用力。
慕容倾见嘴唇紧抿，似乎是有些犹豫，还没开口，耳边就传来悕雪的声音。
“那我们就喝一杯吧……”悕雪淡淡一笑，便主动端起了杯盏，朝慕容婉儿伸了过去。
除了卫铄和司葵，侍女替其他人斟上了酒，悕雪盯着杯盏中透明的液体，有些发愣，酒香迎面扑来，让她不禁想起昨夜，司马澄身上的味道。
“陛下——“慕容婉儿婉儿慢慢站了起来，“婉儿敬您，感谢陛下为我，为乌兰做的一切！””
“婉儿言重，吾做这些，便是希望你回到乌兰后，能顺遂静好，喜乐无忧，但是，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悕雪以微笑回答。
话音刚落，悕雪还不忘冲慕容婉儿眨眨眼，慕容婉儿赶忙颔首以礼，连连应音，
悕雪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慕容倾则朝司马澄和司马昀拱手，并说道：
“这段时间，多谢澄殿下和昀殿下的赐教。“
“慕容公子太客气了！”司马昀赶忙摇摇头，“也是多亏有你，我才能忙里偷闲。“
之前，司马昀被沈行逼得紧，而后来，因为有慕容倾做掩护，夜里，虽然还要读书，但好歹有人陪伴，他也能趁机先休息一下。
“慕容公子言重，在下才要好好谢谢慕容公子的主意。“司马澄说着，便朝慕容倾俯身拱手。
司马澄的声音深沉，礼态郑重，殿内气氛不禁也变得严肃了些，这时，慕容婉儿的声音，又再次在殿中响起。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司太医和卫先生了！“
慕容婉儿笑靥如花，少女银铃般的声响，微微扬起的语调，愈发显出她的活泼开朗，殿内仿佛沐过了阳光，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在笑语间，午膳结束，悕雪要去换冕服，其他人也需各自整装，以便宫门送别。
临走前，悕雪见慕容婉儿刚跟卫铄说完话，脸上眼中都是不舍得，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意，除开回归故土得期待，不仅是昨晚，就连刚才也是，面对离别，总能笑着面对。
悕雪不禁有些好奇，便走上前去，想最后，以同龄人的身份，跟她讨教讨教。
“婉儿，你才跟卫铄见了两日，就这般舍不得了，怎么没看你，对吾这么深情……“悕雪半开玩笑似地说道。
“哪有！都说陛下不愿见我……”慕容婉儿说着，就立刻凑近悕雪，抱住了她的胳膊。
这突然起来的亲近，让悕雪身躯一震，不过还好，慕容婉儿只是碰到了她的胳膊，腰身缠的裹布也无涉及，平静下来后，想着也是最后一次，便由着慕容婉儿了。
“婉儿才没有不喜欢陛下的意思。”慕容婉儿晃着悕雪的胳膊，像是在撒娇，“还不是因为澄殿下，陛下您看，他现在还在瞪我。“
慕容婉儿立刻指着悕雪身后的司马澄，悕雪侧过脸，只见他神色淡漠，面无表情，目光幽幽，被那样深邃的眼睛看着，悕雪也会觉得后背一凉。
司马澄感受到了悕雪疑惑的目光，若不是被慕容婉儿说起，他也没注意到，自己正在盯着她。
好像就是刚才，看见慕容婉儿抱住悕雪胳膊的那一瞬，司马澄心中蹿出一股不悦，便下意识地身体前倾，想要去阻止，然而，动作是控制住了，心绪却没有藏住。
趁着悕雪转头的空挡，慕容婉儿朝司马澄眨眨眼，然后又瞅瞅悕雪，再笑眯眯地看着司马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司马澄会意，瞬间眉头紧蹙，悕雪见司马澄脸色一变，以为他要跟慕容婉儿置气，便立刻将慕容婉儿揽到身后，迎上司马澄幽暗的瞳眸。
“你……你干嘛要瞪婉儿……“悕雪心中一紧。
昨夜之后，悕雪还是第一次直视司马澄的双眼，尽管心里已经平和不少，但司马澄周身的气场，她还不能完全的视而不见。
司马澄本就那个意思，只是他本来就不苟言笑，被慕容婉儿一说，好像还真就是那么会事了，见被悕雪误会，司马澄立刻后退了半步，朝悕雪拱手：
“公主突然靠近陛下，是在下过分警觉了，请陛下恕罪。“
司马澄语气温和，姿态谦恭，道歉诚意满满，悕雪微怔，实则有些诧异，但还没等她回话，慕容婉儿就主动松开了悕雪的胳膊，双手背在身后，微眯着眼，调侃道：
“哟呦呦……都是婉儿的错，对陛下，对陛下失礼了。“
说的是道歉的话，但面上，却是洋洋得意表情，摆着的是高人一等的姿态，可见其话中的深意。
悕雪以为，慕容婉儿是在笑话司马澄刻板守旧，她也知道，司马澄恪尽职守，并无过失，但慕容婉儿毕竟是公主，跟旁人还是不太一样，司马澄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
然而，慕容婉儿当着司马澄的面，刻意说了两遍“陛下“，摆明了就是在故意强调，悕雪在场，司马澄不能之言反驳，只能将目光化作利剑，以此威慑住对方。
慕容婉儿也不敢真的说什么，只是想起上次，自己提到悕雪时，就好像触到了逆鳞一般，司马澄立刻沉下了脸，由此可见，悕雪就是触动司马澄的钥匙。
所以，慕容婉儿知道，只要提到悕雪，司马澄就一定会有反应，看到司马澄对自己不满时，才小小地捉弄了司马澄一下。
悕雪觉得，这件事算不上对错，也就是个小插曲，慕容婉儿认了错，松开了自己，司马澄也后退了半步，她将话题重新引了回来。
“婉儿……吾想问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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