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公主托奴婢,制一个装软鞭的布袋,之前,因为制舞衣忙着,都不记得送来,今日想起,就赶忙送过来了。“宁瑛柔声细语,仿佛微风吹过花海。
“嗯嗯,刚才陛下进来的时候,宁姑姑正跟我说这布面上,绣纹的含义呢,我可喜欢了呢,陛下——”慕容婉儿也赶忙帮腔,与宁瑛相视一笑。
“公主喜欢,奴婢就高兴了。”宁瑛欠身,以示谢意。
悕雪听着,目光便落在了布袋上,布面上绣着的是如意纹,模仿如意的样式,借喻“称心”“如意”,是最传统的纹饰之一。
虽然,是最传统的纹饰,但是在宁姑姑的巧思下,空白之处,被加添上了花的碎绣,由此,整个布面就立刻生动了起来,与慕容婉儿这样年轻的女子,也更为相衬。
“嗯嗯,好鞭也要陪好的布囊。“悕雪点点头。
“对了宁姑姑,我的软鞭就是卫先生做的,您刚才不也说,做得十分别致嘛……“和悕雪差不多的心情,慕容婉儿将卫铄,再次引见给了宁瑛。
“原来是卫先生,能得一见,实在是幸事。“宁瑛转过身,笑着对卫铄说道。
“姑姑谬赞,草民只是个手艺人,也就只懂得这些粗活了。“卫铄也很自然的应声。
言语落地,两人便不再说话,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宁瑛夸奖赞美,卫铄谦虚礼让,字字句句明明得体而完美,但悕雪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东西已经送到了,奴婢便跟陛下请辞了,也不碍着陛下跟公主、以及各位大人说话了。”不久,宁瑛便主动开口,跟悕雪告辞。
宁姑姑地语气坚定而郑重,悕雪听闻,不禁心中一紧,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留住她,宁瑛很少当着众人之面请辞,悕雪便觉得,宁姑姑是不是还有其他安排。
“那……宁姑姑,您路上小心。”悕雪担心地看着宁瑛。
直到宁瑛离开,司马澄都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着殿中的一切,不仅是宁姑姑,他发现就连卫铄的表情、动作,都也变得不太自然,他愈发觉得,这里面定有玄机。
宁瑛欠身,而后快步走出内院,等到确定,已经看不见慕容婉儿的寝宫了时,她才放慢了步子,驻足回望,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卫铄……就连名字都没有改呢……”宁瑛喃喃自语,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当年一别,宁瑛便没有想过,此生还有机会与卫铄相见,但奈何,自己被命运绊住双脚,卫铄竟然就是悕雪的恩公,照顾悕雪多年。
所以,绣房那夜,听到“卫先生”、“卫铄”的名字时,宁瑛才会神色异常,尽管她一直在安慰自己,世上重名之人,有千千万,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但那之后,卫铄的身影,便会每夜出现在宁瑛的梦中,有时,宁瑛会猛然惊醒,或泪湿衣襟,但也有一次,宁瑛梦见了和卫铄有关的开心事,安详地睡到了天明。
昨晚,宁瑛假借困倦,避开了跟卫铄见面的机会,而今日,她觉得卫铄应该已经离宫了,而且慕容婉儿是女眷,卫铄也不可能会去那里。
这样考虑过后,宁瑛才自认为放心地出了门,结果却没想到,竟然直接跟卫铄,撞了个满怀。
刚才在殿中,宁瑛一直不敢正眼去看卫铄,她也不确定,卫铄是否还记得自己,毕竟当年,她对卫铄,说过那般残忍的话。
本以为多年沉寂,草木都已枯黄,落为尘土,宁瑛却没想到,今日一见,会如此心潮澎湃,狂风骤雨之后,竟然有一颗深埋心底的,沉睡了多年的东西,动了一下。
其实,就是在卫铄离宫的那一年,宁瑛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夏日,桃贵妃送走了司马霁和悕雪,接着就烧毁了宫殿,就连自己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因为这场大火,宁瑛住所也被化作灰烬,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以至于,在之后的日子里,她想念起了谁,手边连个物件都没有,也只能呆呆地看着天空,黯然落泪。
宁瑛现在想来,若是当年,自己做出了另一种选择,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卫铄反应敏捷,身体灵活,如果那日,他在场的话,是不是,就能从火海中,将桃贵妃救出来呢……
对着寝殿的方向,宁瑛凝视了好一阵,叹惋之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都说岁月催人老,她也因为这几年的操劳,看上去,比同龄人长了几岁。
都说宫外时局动荡,民不聊生,但为何,卫铄看上去,身体是瘦弱了些,面容却还是似当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宁瑛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卫铄不胜酒力,原来就有过一次,冬日,要在夜里打更,卫铄为了暖身,出发前便了几口小酒,顺便还带了一小壶上路。
说起来也是巧,就在那天夜里,宁瑛屋中木炭燃尽,她冷得睡不着,不得不从偏门绕出去,到附近的库房,去取木炭来。
那个时候,桃贵妃还只是普通的妃嫔,也没有自己的寝殿,而宁瑛出了门,远远地,就看见路边有一个黑影,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内侍,宁瑛轻轻碰了碰,卫铄没有反应,后来,宁瑛便推了推卫铄的肩膀,卫铄依旧闭着眼睛。
见卫铄鼻前,有缓缓地吐出白气,宁瑛便知道他还活着,而刚才碰到的时候,宁瑛便觉得他身上冷得厉害,睡在宫道上,也不是个办法,正当宁瑛凑近,打算去叫醒卫铄时,他身上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宁瑛便立刻明白了缘由,非常不屑地看了卫铄一眼,直接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合于胸前,“温柔”地给了卫铄两脚。
当年,两人因醉酒而相遇,今日,再次因为酒,而重逢,当年卫铄饮酒,本意不坏,一是不知自己的酒量,二也是天气严寒,不知不觉就过了头。
而这一次,按照悕雪的意思,都是卫铄自己的意愿,但宁瑛听着,却不禁有一些疑惑,,因为,有了那一次的前车之鉴,之后,她便再未见卫铄饮过酒,所以,宁瑛觉得,卫铄并不是贪杯人。
俗话说,借酒消愁,宁瑛眼眸微垂,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样子未变,但心是会变得吧,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判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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