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身为悕雪的贴身侍卫，应该具备的警觉，还是出于，就连司马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私心。
在司马澄看来，此人和悕雪素未谋面，却能得到她的特别注意，定有什么原因，只见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慧寂，不善之意也在不经意间流露。
这时，慧寂也感受到了，来自司马澄的目光，只见他慢慢地抬起头，对上了司马澄的眼眸，
慧寂微怔，面对司马澄的挑衅，只见他临危不乱，回过神来后，便朝司马澄恭敬地行颔首之礼，而后以淡然一笑，化解了两人间的尴尬。
司马澄也不禁愣住，面对慧寂的行礼，他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在此之后，司马澄便也不再，那般如狼似虎地看着慧寂，甚至会特意，不再去看他。
司马澄默默用着斋食，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不过，仔细去看司马澄，会发现他此刻，却依旧是绷着脸，眸色也不自觉地暗了好几层。
其实，就在对上眼眸的那一瞬，司马澄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是惊讶，是错愕，是怀疑，还是不安……
司马澄只觉得在心底，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位僧人不一般，他的身上或带着什么秘密，他应该去查证。
然而，司马澄并不是，依靠直觉和预感行事之人，僧侣日日诵经，看破红尘，自然会比普通人更为沉稳，而且佛门重地，也不应该被尘世染指。
晚膳过后，朝臣散去，僧人们便开始安排，接下来整夜的诵经，因为是默默诵经，所以也不会影响到悕雪就寝。
与傍晚的不同，这次众僧将分散落坐，在太极殿、嘉福殿和建始殿，前朝三大殿的殿前，这些地方也会点亮烛火，还会有禁卫把守。
而悕雪的任务，在晚膳结束后便就就已经结束了，今夜，她也可以像往常一样就寝。
因为明日一早，悕雪还要去梵天阁，行祈福之礼，所以，趁着在夜晚诵经开始前，悕雪想着，私下去再一趟母妃的那里。
这一天，除了是辞旧迎新之际，对悕雪而言，还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一天，承载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还在宫里的时候，每年的除夕之夜，悕雪都会先和跟父皇母妃，及宫中其他的娘娘、皇子公主，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上美美的一顿宫宴。
回到寝宫后，这一天，悕雪和司马澄还被特别允许，可以多玩闹一阵，而到了临睡前，两人还能收到，母妃亲自准备的新年贺礼。
悕雪记得，自己在宫中的最后一个除夕夜，那一次，她从母妃那里，收到了一本字帖，当时，她喜不自胜，都舍不得放手，后来就干脆抱着字帖睡了一夜。
不过，离开皇宫时，悕雪并未带上那本字帖，后来寝宫起了大火，想必那东西，也已经付之一炬，不复存在了。
今夜，司马澄也会留守宫中，悕雪要去后宫，司马澄便会跟着，然而，这一次，悕雪对此，却没有什么排斥的情绪。
在此之前，悕雪就已经让司马澄，陪自己去过那里，她相信司马澄能够理解她，而且夜色正浓，有司马澄在身边，悕雪也会觉得安心不少。
悕雪换了身便服，夜里寒冷，她不忘披上了兽皮袄，因为怕让悕雪等候，司马澄便直接在冕服外，加上了披风，提着灯笼，便同悕雪往后宫中走去。
一路上，两人默言，悕雪想着母妃，想着关于过去的事情，而司马澄却在想着悕雪。
自从司马澄说了手炉的事，悕雪对他的态度，确有了变化，会主动跟他讨论政事，在御书房或凌云堂时，悕雪也不再有所闪躲。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司马澄，却有依旧面有愁色，因为到了一视同仁的程度，便就此停滞了。
原来，虽然有时候，悕雪会突然不理睬自己，但那个时候，司马澄能偶尔，从悕雪的眼睛里，看到柔情，看到只对他才有的神色。
那种神色，会让司马澄感到心悸，感到无措，感到心头一紧，感到动容，有时还会让他失神，会迫切想要靠近悕雪。
那一刻，司马澄能确定，自己对于悕雪是特别的，但现在，却随着两人的友好相处，这些也跟着消失了。
司马澄也不确定，这样是好还是坏，虽然内心渴望，但也不敢奢求，他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些了。
因为是晚上，为了护卫方便，与白日相比，司马澄只是走在悕雪身旁，稍稍靠后的位置，所以乍看上去，两人几乎是并肩而行。
月色漫过薄云，洒向寂静的后宫深处，高耸的宫墙，冰冷的宫柱都因此，多了一丝柔情，宫廊也愈发明晰，一直通到了宫门之地。
同时，在此间行走的悕雪和司马澄，两人影子也被甩在了身后，拉得很长。
若只看影子，因为两人都系着披风，所以也看不出男女，只是一高一矮，一个颀长，一个娇小。
司马澄无意间，注意到地上的影子，他看着那个娇小的影子，又看了看悕雪，略显清瘦的背影，不禁有些晃神，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惜之色。
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走到了当年，悕雪母妃寝宫的门口。
“澄公子就在外面等一下吧，吾去去就来。”悕雪莞尔一笑，对司马澄说道。
悕雪的笑容中带着惆怅之色，司马澄眼眸微蹙，夜色掩住了他的目光，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他想将眼前之人，圈在怀里，让她依靠，从而不再忧伤。
“是。”司马澄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了司马澄手上的灯笼，悕雪便推开了宫门，走了进去。
因为悕雪偶尔会来，所以，姜公公便安排了宫人定期打扫，石料的东西都还在，悕雪拂了拂，便在一处坐了下来。
这时，夜风稍起，吹动院中枯黄的草木，发出轻微的“沙沙之色”，悕雪看着那些破败的草木，脑中正放着空，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悕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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