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澄说着，微微撇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胳膊，幽暗的凤眸下，藏掩着戾色在涌动——他与司马烈，还有未曾了结的恩怨。
或者说，是与司马烈手下的一名箭客，还有未曾了结的恩怨。
说那人是箭客而，非剑客，是因为，当年在校场，那人与司马澄交手，剑术稍逊，最后，用一支毒箭扭转了局势，甚至让他差点丧命。
那人用剑狠辣，用箭则极为狡猾，箭道捉摸不定，速度之快、之精准，甚至能先一步，判断对方的动向，现在想来，那人先与司马澄过招，也是为了熟悉司马澄的用剑方式似的。
也因为这次交手，让司马澄想起，在司马昀替悕雪入宫那日，也曾有一支箭，射向司马昀，就是让悕雪借机打压司马烈，收归藩王的兵器铸造权的那支箭。
当时，司马昀将箭交到司马澄手中时，司马澄都愣了一下，按理，司马烈应该不会做出这样，泄露身份的事。
有了这么好的证据，自然是要好好利用，司马澄没再细究下去，因为他觉得，这也有可能，是自己方使用的嫁祸之计。
不过，在知道了这名箭客的存在后，关于那支箭的来源，立刻又多了一种解释，在司马澄向璟王爷求证后，那人就成为了唯一的解释。
所以，在司马澄醒来后，他便曾多次想办法，要查出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那人跟自己、跟司马昀的过节，更因为那人箭术了得，只要他跟在司马烈身边一日，悕雪便会多一份危险。
然而，那日箭客蒙着面，近距离交手时，两人都在马上，以至于当羊将军问他，要寻的人是何模样时，司马澄却一个字都说出不出来。
然而，直到司马烈的阵营，树倒猢狲散，司马澄细细看过，当时被处刑人的名单，却根本找到一个，与那人吻合的名字。
而且，之后，璟王爷也一直有派人监视司马烈，并未见到他与可疑之人往来。
司马澄本以为，线索就这么断了，却没料到，他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发现那人的蛛丝马迹。
司马烈已是断臂之人，一人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走遍边境各国，若此事真是他所为，那定有人在暗中相助。
“澄公子……”悕雪察觉到司马澄面色的异样，不禁心中一紧。
见司马澄侧目，悕雪便也看到了他的右胳膊，进而想起上面的伤，是由何人所致。
司马澄虽然能武，但平日在悕雪面前，都是副文人君子的做派，更因为前些日子，悕雪更加认定了，司马澄其实是一个温柔之人，而忽略了司马澄，原来的面貌。
虽然，悕雪也曾看过司马澄持剑，与慕容倾切磋的样子，刀光剑影之间，悕雪固然惊心，但她知道，两人绝不会伤及彼此。
然而，就在刚才，悕雪看到司马澄的表情时，觉得他十分的陌生，甚至还不自觉地感到了害怕。
之前，在两人还不熟识时，或者危急时刻，悕雪也会有那么一瞬，觉得司马澄像是变了个人，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但这一次，却比之前如何一次，都要令人胆寒。
悕雪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杀气“二字，一转念有想起，慕容倾曾说过：习武之人都有自己的傲骨。
“陛下，在下并非是向致司徒于死地……“司马澄的面色很快缓和。
话音刚落，悕雪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抬头再见司马澄时，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便瞬间安下心来。
“嗯嗯！吾知道……“悕雪笑着说道。
悕雪说完，还连忙安慰自己，刚才是她看错了，她不敢想象，自己倾心之人，其实是一个残忍之人。
司马澄并非嫉恶如仇之人，而刚才，他会那般，也是因为，他太想快点寻到此人，为此，他已经等了太久。
悕雪不曾知道，司马澄因为此人，曾数日忧心，尤其是慕容倾刚走，他觉得自己的武艺，还无法抵御箭客之时。
……
托司马澄的福，悕雪的信笺立刻就递到了璟王爷手上，而羊将军，也在第二日一早离京，亲自前往司马烈的封地，确认情况。
接下了的日子，悕雪便在漫长地等待中度过，这段时间，边关仍会时不时地，发生骚乱。
好不容易，等到羊将军回京，而他带回来的消息，恰好证实了她的直觉——司马烈不见了。
根据羊将军的回报，司马烈入冬以来，就一直病了，此后便很少出门，后来又称自己染上风寒，出了门，也常用白布掩面。
司马璟安排的监视者，也不可能进到屋子去确认情况，不知何时，出现在冀州之人，就不是司马烈了。
而羊洄能发现，是因为他在押送司马烈回冀州时，注意到一个细节，行军过程中，也会有残臂的士兵，一般情况下，若缺了一只胳膊，会因为身体两侧不一致，体态也会相应发生变化，
但司马烈，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直立时，都会刻意摆出正常人的姿态，但那个“冒牌货“却是一般人的样子。
如此一来，信笺上的独臂之人，就是司马烈的可能性便陡然增加，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更痛恨悕雪，更想让她不舒坦。
之后，悕雪和司马璟两处发力，悕雪指派了王苏和范铮，前往边关，司马璟则暗中派出能人前往，在民间调查。
两人在临行前，都受过悕雪的单独嘱托，而之所以选择这二人，王苏，是朝中廷尉，专门负责律令的解读和修订，边境劫匪惩治无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律令不完备所致。
王苏此番前去，一是为了协助劫匪的审查，更重要的，便是为了完善律令，防止日后，边关再出现无法而治的情况。
而范铮的话，一方面是范铮懂胡语，且文谋不错，应该能给审问带来不少帮助。更重要的是，他身为武将，既可保护王苏的安危，同时，若要遇上，还能替悕雪，将司马烈抓回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而且，就在两人出发不久后，陆槿还将悕雪想要的画像，送到了御书房。
只要这画像出现，一切谜团都将迎刃而解，悕雪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摊开画卷，结果却让她彻底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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