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悕雪还怨念于中原的旧俗,感叹只有女扮男装,才能得到一份平等的尊重。
但此刻,拓跋启却给了身为女子的她,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悕雪不禁愣了一下,才缓缓应答道:“还请殿下赐教……”
“嗯……”拓跋启边想边走,走下高堂后,摆了摆手,“源大人的才学在我之上,还是请源大人出题吧。”
这……悕雪不禁咋舌,虽然,她和源澄完全没有串通过,甚至昨晚,她还拒绝了他的拷问,但这样一来,不管悕雪达得好还是不好,都难免引人侧目。
已身为皇世子,按理也不应该提出这样令人诟病,若不是无心,那就是有意,悕雪偷偷瞥眼看去,和她的思前想后不同,拓跋启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拓跋启是典型的胡族男子长相,面部轮廓分明,五官凌厉,肤色比想象的要白一点,或是身为皇族,不用长期外出的原故。
身形方面,刚才拓跋还是坐着时,悕雪就已经看出,他的宽肩长臂优于常人,此刻起身,更是尽显矫健英姿。
“既然《璇玑图》是要读诗,那就来考诗吧……拟一个主题,以此吟诗,殿下觉得如何?”源澄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呀……”拓跋启点点头,又接着问道,“源澄觉得什么主题好?”
“中原古言中,曾有:万寿无疆,如日之升,朝气凌云,蓬勃之象,便以‘日’为题如何?”源澄提议道。
悕雪都能想到的,源澄自然已经了然于胸,拓跋启文武兼备,并非皇家傀儡,所以,他绝不是因为无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只不过,源澄现在尚不清楚,拓跋启此举,意在何为,便摘取了一首为君王祝愿和祈福之词,作为试探。
“的确不错……”拓跋启若有所思,“但是,只赞美太阳,是不是有失偏颇……太阳东升是力量,月亏后又渐满,不也是苦尽甘来吗?用‘月’怎么样?”
若是拓跋启直接出题,悕雪答不出来,不免让人觉得,拓跋启或刁难之嫌,虽不会有人敢这般妄言,但拓跋启重视源澄,不希望因此和他生出嫌隙。
现在,让源澄先说,而后,拓跋启自行驳倒,再立新题,此番操作下来,两人都参与了命题,便让这次小考验,彻底变得公平起来。
不仅如此,在源澄同意后,拓跋启又提出了一个新点子,就听他说道:“今天,我们就不读《璇玑图》了,我们就和陶姑娘一起吟诗,如何?”
悕雪听着,倏地领悟到拓跋启的深意,暗中赞同的同时,她不禁想起往事——此前,自己作为君王,在面见新晋官员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手段。
源澄也想起来了,之前,为选拔新晋官员,曾在国子学举办“三试”,其中,最后一试的“策问”,正是像现在这样。
然而,最不可思议的事——当年,“公子”出的题,也正是“月”!
想到这里,悕雪只觉得背脊发凉,思索片刻后,她觉得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巧合吧?
源澄会提“日”,应该是在暗指拓跋朝堂蒸蒸日上,并且,“日”在诗中也不算最常见意象之一,有难度,但尚不并非刁钻。
拓跋启反之,日月同辉,取“月”字,也合乎情理,而当时,悕雪会以“月”为题,则是因为临近中秋。
即便,悕雪反复告诉自己,但她的心却还是久久无法平静,思绪更是纷飞不止,她不敢去看源澄——所以,在这座皇宫里,她还要和源澄,要重现当年对诗之景吗?!
此刻,源澄虽然面色如常,然而,在面庞之下,却早已心潮澎湃,他的内心函矢相攻,非常矛盾。
一方面,哪怕是巧合,源澄也绝不允许,有人来动摇自己和“公子”的回忆,但另一方面,看着这张相似的脸,同在皇宫的殿宇中,他又忍不住想借此,来重温旧梦。
悕雪和源澄都还尚未应声,拓跋启就盯上了在旁边干站着的出连朗,就听他说道:“还有出连朗,你也参来参加!”
“殿下,我会的诗也就那几首……”出连朗哭丧着脸,有些自暴自弃,“您就放过我吧!”
“没关系!大家交流一下而已嘛……“拓跋启断然拒绝。
文人间的“交流”,也可以叫作“切磋”,再直白些,也可称之为“探底”,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彼此的实力,也算是一个暗中的排名。
此话一出,悕雪也逐渐清醒过来,这其实是一场试炼,一场关于她,是否可以每日,随同源澄进宫的试炼,与君王之令无关。
想到这里,悕雪便燃起了斗志,对中原诗,更何况,还是曾经的自己的谜题,她绝不能输。
“能随源大人入宫,与殿下释诗,小女子已倍感荣幸,此刻,还能与殿下、源大人对诗,更是惶恐不已……”悕雪谦虚答道。
“嗯,那要不,就给陶姑娘定一个标准……”拓跋启来了兴致,“你要是对到一定数量,我就认可你的才学,源澄你觉得呢?”
“十首,十首如何?”源澄拱手而问。
此话一出,悕雪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谁会想到,有朝一日,她这个“公子”会要通过十首诗,才能换来和“侍卫”半日共处。
“这……会不会太多了呀?”拓跋启还没说话,出连朗就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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