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悕雪总会不经向源澄看去,令她意外的是,源澄不像在大豫时,漠然无言,不喜热闹,反倒积极与他人推杯换盏。
悕雪心一沉,源澄……真的变了吗?这一刻,在她看来,再明亮的宫殿,都是暗窟,再欢乐的歌舞在都是悲鸣。
然而,就在这时,拓跋武却毫无征兆地叫停停了宫宴……
“停下!都给寡人停下!”拓跋武大喝道。
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一头雾水,堂中的乐师舞者们更是面面相觑,吓得不敢吱声。
下面不知是谁,叫了声“皇上”,但是话音未落,就被拓跋武呵止了,就看他大手一挥。
“太吵了,都给我下去!”拓跋武宛若金刚怒目。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后来,还是宿皇后站了出来,对乐师舞者们说道:“你们就先回去,银钱会按正常的结算,放心吧……”
宿皇后语气果决,声音却十分轻柔,和拓跋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众人听了却还半信半疑。
悕雪见状,突然大叫了一声,“皇后娘娘——”
声音之大,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乐师舞者们更是议论纷纷,悕雪顾不上那么大,就赶忙拿着帕子走过去。
“刚刚是不是溅到水了,我看茶杯都翻了……”悕雪说着,就开始给宿皇后擦手。
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水,悕雪只是将沾水的帕子,掠过了宿皇后的手背,不过,宿皇后也很配合她,还欣慰地对她说道:“陶姑娘,你真是有心了……”
这一幕,在源澄那里看得格外清楚,他眼眸微垂,在杯中倒满酒,而后一饮而尽。
“谢娘娘!”、“谢皇后娘娘!”、“多谢娘娘!”……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没过多久,殿中就已经没了人影,拓跋武搂了搂怀中的女子,神色才终于缓和下来。
其实,叫停宫宴的并不是皇帝,而是这位叱罗娘娘,怀着身孕,就可以把歪理变成道理,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宿皇后看出来了,且站出来了善后了,而悕雪也看出来了,还猜到刚才乐师舞者犹豫不决,也是不清楚宿皇后身份,才不敢清醒她的话。
“禀皇上,乐师舞者都已经离开……”宿皇后禀明堂上,“请问接下来,陛下有什么打算?”
之后,所有人都看到叱罗娘娘,附在拓跋武耳边说了什么,而后,便听他说道:“既然这样,拿就散了吧,寡人带叱罗回去!”
叱罗笑若桃花,拓跋武更是一脸纵容,悕雪看在眼里,至此,宫宴也已经过了大半,宫宴开了多久,这位叱罗娘娘就风光多久,势头之盛,完全盖过了宿皇后。
此前,悕雪虽没见拓跋武,但在黛国住了这些日子,包括在皇宫中的体验,她也能大致感觉到,拓跋武是位不错的皇帝,只不过在今晚,他却不是位合格的夫君。
悕雪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去点评拓跋皇族的家事,但多少有些为宿皇后鸣不平,拓跋武只在最开始时,和宿皇后问候了一次,而后,便完全沉腻于美人他乡梦了。
“皇上且慢,可否容臣妾说一句……”皇后微微欠身,柔声劝说道,“接下来,只剩下作‘三小诗’,不吵也不闹,陛下和妹妹不妨听听,毕竟,大家都早就准备好了。”
“那……要不就听听?有寡人陪着你。”拓跋武安抚着怀里的人儿。
不管宿皇后这一提议,是要维护自己的颜面,还是为拓跋武摒除“色令智昏”的流言,再或是安抚在场的氏族宗亲,在悕雪看来,即便被压了一头,宿皇后也未失国母的仪态。
叱罗闭着眼睛,有些勉强地点了头,拓跋武便允许了,宿皇后即刻谢恩,悕雪便也跟着行礼。
悕雪刚回到位置上,一旁的桓姑姑便朝她欠身,并小声地致谢道:“还是陶姑娘反应快,有劳了……”
“刚才小女着急了,实有冒昧,还望姑姑见谅……”悕雪也赶忙欠身答道。
话音刚落,悕雪就感到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抓握住,看到上面的戒指,她慌张地抬起头来,便和宿皇后对上了眼。
“今天带陶姑娘来,果然是对的,不枉本宫刚才……”宿皇后勾了勾唇,“一会儿,可要好好听听我们这儿的诗歌哦!”
悕雪听闻,不禁心头一紧,宿皇后也不等她回答,便直接转身坐下,一切似乎已经恢复如初。
这时,一位礼官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正要宣布赋诗开始,一个声音却先一步,打破了殿中的宁静。
“禀陛下,娘娘!请让臣来记录吧!”是源澄的声音。
堂下之人纷纷望去,悕雪更是大惊,席间,她看见源澄饮酒不少,不免担心起来。
拓跋武没有应声,这时,源澄也走到了大殿中,且行了跪拜之礼,主动解释起来。
“三小诗本就短小精悍,细品更能回味无穷,今晚娘娘身子不爽,无法读尽亲王们的贺喜,着实可惜。”源澄说着,突然俯身叩首,“臣身份卑微,不足以为娘娘赋诗,请允许在下用纸笔,尽一份心意。”
“你……是何人?”拓跋武半眯着眼。
“皇世子先马,源昇之子——源澄。”源澄抬起头来。
殿中陷入沉寂,叱罗也缓缓睁开了眼,拓跋武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还看了眼拓跋启。
悕雪不禁诧异,虽说当年,她自己为了认全朝臣,分清宗族,也花了不少功夫,但今日宫宴,出席的还都是宗亲,她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到底是拓跋武健忘,还是源澄……
“皇上,让他来吧……”叱罗对拓跋武说道。
很快就有宫人,为源澄拿来了笔墨,赋诗照常进行,再加上桓姑姑的讲解,悕雪很快就摸清了门道。
“三小诗”顾名思义,首先是三行,其次是小诗,或层层推进,或起承转合,简洁精炼表达主题,单句不限字数,不讲究对仗,只是句与句之间,有固定的韵律。
难怪皇后会说是听诗歌,悕雪也觉得,虽说是赋诗,但“唱诗”似乎才更加贴切。
渐渐地,殿中气氛有了回升,人们脸上也有了笑容,一边听诗,一边寻欢,源澄更是一手墨笔,一手酒盅,不亦乐乎。
宫宴结束,悕雪向宿皇后请辞,准备和源澄一同回源府,结果,源澄却趴在桌上,怎么推也推不醒。
“陶姑娘,怎么了?”拓跋启在高公公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见过启殿下……”悕雪行礼,而后,便略带歉意地说道,“是源大人,他好像醉得不轻……”
“既然如此,就留宿东宫吧……”拓跋启大手一挥,“来!你们几个,把源澄抬到老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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