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澄匆忙赶回府中,还没见到悕雪,就是先在前厅,碰到了自己的父亲源昇,他迟疑了一瞬,还是立即行了礼。
“见过父亲……”源澄说道。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源昇不由分说,转头就往内厅去。
源澄本想拒绝,可看到父亲背后的手上,竟拿着宫中的旨意时,他不由得心头一紧,随后便跟了上去。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源昇小声问道。
“无事……就是多饮了些酒,宿在东宫了。”源澄有些着急。
“只是这样?”源昇迟疑了一下,“那陶姑娘的事,你也不知道?看看这个吧……”源昇说完,就把手上的卷布递了过去。
源澄火速打开卷布,就看着他渐渐瞳孔皱缩,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源昇看着他的反应,面上显出一丝无奈。
“陶姑娘是桓姑姑,一起回来的,就是宿皇后身边的贴身姑姑,这旨意也是她亲自宣的。”源昇神色肃穆。
“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源澄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午后,现在人还在你院子里……”源昇说完,就赶忙专抓源澄的手,防止他掉头走掉,“我特意叫住你,就是要告知你此事,她日后就要是皇后身边的人了,你说话要小心点才是。”
“是……”源澄咬紧牙关。
话音未落,源澄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甩开源昇的手,要去见他心心念念地人儿了,昨夜的事,明明就不是一个梦……
回到自己的院子,原本开阔的庭前,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宫中的宫女,悕雪房门大开,桓姑姑正站在门口。
源澄鲜少出入后宫,宫女们未见其真容,最多也就是从靖安公主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突然看到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宫女们忍不住要窃窃私语,然而,再看到他身上的亲王礼服,纷纷收起了心思,连忙向他行礼。
“见过源大人——”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自然也传到了悕雪耳中。
桓姑姑闻声,也转过头来,而后,便主动迎了上去,并朝源澄行礼,“见过源大人……”
“姑姑有礼……”源澄站定回礼。
“源大人,酒醒好吗……”桓姑姑语气亲切,“在东宫休息得如何?”
“宫中沉木雕梁、缎锦暖帐、自然是酣然入梦。”源澄谦恭地应声道,还让姑姑见笑了……”
“源大人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是……”桓姑姑面带笑容,却话里有话,“不过今儿,倒是要让源大人海涵了。“
转而,桓姑姑眼中显出歉意,又看了眼悕雪的房间,“不瞒源大人说,其实皇后娘娘,一直很喜欢陶姑娘,每到陶姑娘来说书的前一日,娘娘都要高兴得睡不着。“
“在下的书童,能替娘娘分忧,也是我等二人的福分。”源澄顿了顿,“何来海涵之说……”
源澄明知故问,也知道强调“在下”、“二人”这些,也只是徒劳,却还是不得不陪着桓姑姑,把戏演下去,他情难自己,都沦落到用这种小把戏,来逞口舌之快了。
“多亏源大人慧眼识珠……”桓姑姑点了点头,“娘娘才能与汉家女子,这般意气相投,宿郡主也对陶姑娘称赞有加,娘娘才破例偏爱,决定将陶姑娘接入宫中。”
“是这样吗……”源澄假装惊讶,停顿了一下,又不甘示弱地说道,“不过,平日里,陶姑娘还要为启殿下释书,皇后娘娘莫非,要和殿下抢人吗?”
“源大人有心了,与殿下形影不离,事事还为殿下考虑。”桓姑姑不紧不慢地说道,“释书之时,都还是按照殿下的意思,皇后娘娘,只是要剩下的时间就好。“
“姑姑谬赞了……”源澄垂下头去。
在皇后的懿旨面前,源澄的义正言辞、步步紧逼都在瞬间土崩瓦解,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陶姑娘自己怎么说呢?”源澄倏地有些底气不足。
“怎么……源大人如此舍不得吗?”桓姑姑掩面轻笑,“日后也不是见不到了,还是说,怕娘娘会亏待陶姑娘?”
“在下不敢!”源澄连忙拱手。
“其实,这还是陶姑娘主动提出来的呢……”桓姑姑环顾院落一圈,“陶姑娘喜欢读书,娘娘哪里也有书房,而且住在宫里,来往东宫,也更为方便,源大人说是吗?”
这原本是源澄的希望,结果到头来,却变成了自取其辱,他的心在滴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良禽择佳木而栖,陶姑娘自然配得上更好的……”源澄勾了勾唇,“在下还能,再和陶姑娘说几句话吧?”
“当然……”桓姑姑微微欠身。
话音落地,源澄像往常一样来到悕雪房前,站在门口,他不禁停住脚步,其实,他也好一阵不曾没来过了。
“陶姑娘,在下可否进来?”虽然房门大开,源澄还是叩响了门框。
“源大人……”悕雪闻声,也来到了房门口。
看到这张脸,源澄只觉恍若隔世,昨夜的枕边人,今日却要形同陌路,他薄唇紧抿,心中千头万绪,一时竟无处宣发。
对上源澄的目光,悕雪不禁咋舌,怔愣了好一会,才说出那句迟来的话,“请……进……”
原本,悕雪都无需回来这一趟,她没有什么行李,虽有几件宝贝,但除了那支玉簪,其他的也不便带入宫中。
况且,桓姑姑也说了,宫中什么都有,让她不必准备,可是,她何尝是要带走东西,只是想把一些东西留在这里罢了,比如,自己对源澄的感情。
“陶姑娘,昨晚睡得可好?”源澄眸色一沉。
看到悕雪脖子上,突兀的胡族脖围,源澄便更加笃定了昨晚的事,他的躁动不安,差点擦枪走火,都是活生生的事实。
虽然,源澄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悕雪解释这件事,也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服心里的“公子”,但能确定的一点是,自己不想再躲着了。
从那日之后,源澄就一直在逃避,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直心念于“公子”,此刻,却又心悦于另一人,而且,还偏偏是“公子”的姐姐。
源澄告诉自己,是因为他们长得很像,流着同样的血脉,自己才会无法分清,只要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能理清心绪……
只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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