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不禁诧异,木然地收下衣服后,送衣老妇人却迟迟没有离开,两人面面相觑。
“源大人说,要我亲自帮您换上。”老妇人解释道。
悕雪恍然,便在老妇人的帮助下,换上了衣服,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她愈发疑惑起来。
“敢问……您是哪间布庄的师傅呀?”悕雪终于忍不住发问。
“阿单布庄,就是城北的那家。”老妇人答道。
悕雪听闻,不禁心头一紧,阿单是鲜卑姓氏,而城北又是贵族居所,她原先也只从霍当家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说是盛乐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布庄。
“姑娘,这个衣襟是左在上,还是右在上哪……”老妇人突然发起愁来。
“我来吧……”悕雪微微欠身。
“这汉衣的制式,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让姑娘笑话了。”老妇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源大人也说了,要是不懂,就可以问您。”
“这样呐……”悕雪点点头。
刚看见这衣服时,悕雪就觉得奇怪了,之前在霍当家那里,她就见过不少,后来,还在宫里的服章司帮忙,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衣裳。
虽说是骑马装,但悕雪看了半天,怎么都觉得有汉衣的影子,这时,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您若不知汉衣制式,那这衣服又是怎么制出来的呀?”悕雪接着问道。
“是源大人拿来的图纸,只是照着做的而已……”老妇人笑着说道,“当然,我们也给了些建议,您说哪有骑马装,是宽袖子的,但源大人坚持,我们就在里面埋了线,您到时候一拉,就可以收紧了。”
老妇人边说,边跟悕雪演示,除此之外,这衣服在纹饰、用料方面,都还有不少“小心思”,老妇人也就一并都介绍了。
悕雪听着,面上虽波澜不惊,但心池早已涟漪四起,若源澄找人设计,那就不至于再跟阿单布庄,多番商讨,况且这里面还有一些,属于她和司马澄的故事,旁人无从知晓。
后来,悕雪穿好了衣服,在屋子面转了个圈,老妇人都看呆了,连连赞叹道:“我们之前都觉得,这衣服四不像,不好……但穿在姑娘身上后,就完全变了个样子呢!”
看着镜中的自己,悕雪不禁眼圈一红,而后,老妇人还帮她梳了中原的发髻,她自觉递上玉簪。
初春的夜,依旧寒凉,或是想到了这些,这身衣服也厚重了不少,送走了老妇人后,悕雪就一直坐在床上,小书房也去不了,像个待嫁的小媳妇,等着自己有情郎。
要是此刻,有谁进来,悕雪肯定要难为情了,羞涩过后,更是按奈不住的悸动。
从昨天到今日,源澄照例回来得很晚,出门很早,使得悕雪都不敢奢望,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悕雪也没想到,自己此生,还有机会像普通女子一样,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源澄说出少女爱意。
这几天,悕雪对源澄,说得最多的便是“对不起”,那一天,为了劝服源澄去帮慕容倾,她急急忙忙地,只把假死、逃乌兰、再来黛国的这一段,语无伦次地说出了口。
悕雪呆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她终于切身体会到,文人笔下,思妇们急不可耐。
不知过了多久,推门声打破了沉寂,一位俊朗的青年走进屋里,与悕雪四目相对。
“您……久等了。”源澄微微喘气。
“没有。”悕雪赶忙起身。
话音几乎是脱口而出,等悕雪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显得太着急,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那……我们走吧。”源澄不自觉地喉头滚动。
因为“心怀鬼胎”,走出房门时,源澄就开始困惑了,他应该像“源澄”一样,走在悕雪前面,还是像“司马澄”一样,走在悕雪后面,后来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并肩而行。
悕雪同样局促,眼看着到了大门口,源澄都没有说话,她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里?”
“去后门,今晚要用的马,已经栓在那里了。”源澄答道。
两人来到后面,便看到两匹马儿,为了今日,不仅是衣服,就连马儿,也是源澄特别准备的,其中一匹明显矮小,便是之前马夫布和,提过的邻国的矮马品种。
虽然,源澄也想过,让悕雪跟自己同乘一马,因为担心悕雪拒绝,从而,直接落跑,为了万全,就还是准备了两匹马。
源澄常骑的马匹,性子刚烈,为了能让这它们倆能够并行,他不得不亲自去马场训练。
“您……已经习惯骑马了吧?”源澄试探性地问道。
源澄当然记得,曾经的“公子”,多次因为“怕马”,躲进自己怀中,但胡境不同与中原,地域辽阔,马匹是必不可少之物,而按照悕雪的说辞,她已经在这边待数年,或已经克服了。
即便这匹矮马,源澄训练了很久,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要悕雪现出为难的样子,他就……
“嗯嗯,我没问题的!”悕雪赶忙点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您骑慢一点就行。”
看到这矮马时,悕雪不禁愣住,这个马种十分少见,但她碰巧知道,在乌兰,慕容倾为了便于她练习,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寻得一匹,而在黛国,更是第一次见。
想到这是源澄,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悕雪虽然骑术不佳,但更不忍拂去他的心意,就连忙同意了。
悕雪要去牵马,源澄却拉住了她,还没等悕雪反应过来,就有突然有什么东西,盖住了天地,等再看到光时,源澄就已经凑到了跟前。
“夜里会有点凉……”源澄语气温柔。
悕雪有些慌神,随后才意识到,源澄是亲自在帮她系上披风,脑子突然闪之前老妇人的话——“披风就等出门时再系上就好”。
刚刚,因为过于紧张,悕雪都忘记了这一事,而源澄却不声不响地替行周全,令她心头一暖,还有话语、动作上都少见的温柔,还偏偏在清醒的时候,朝她突然靠近。
“小女,谢过源大人……”悕雪双颊泛红,控制不住的做起了“小动作”。
因为之前,有失控之举,所以这次,在系好之后,源澄便即刻地撤出了身子,其实,他也内心不平。
垂眸瞥过眼时,源澄发现悕雪在搓捻起手指,他不自觉扬起嘴角,他的“公子”在害羞时,也常常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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