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只有陆家人自己知道,即便到了现在,在江东百姓的口中,陆桐是让人称赞的家主,而陆槿,就是个有点玩世不恭的二公子。
但陆槿对此,却不以为然,闲散久了,他也无心,再去读那些枯燥的圣贤之道,有那个时间,不如去读读诗选,因为吟诗作赋,可以让他在宴会上,交到更多的朋友,赢得更多的喝彩。
而绘画和宝物,因为陆槿看得多,自然就懂得多,慢慢也成了半个行家,那些帮衬便是帮人看画、看古玩的报酬,皆来之有道。
说道陆桐,他其实很爱他这个弟弟,尤其是当了家主后,更是百般关爱,若他听到,有人说陆槿不好,他便站出来跟那人理论,有时陆槿耍酒疯,折腾出些事故,他都会私下帮忙收场,
这种关系,与璟王府司马澄和司马昀的情况有些相似,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陆槿才会与司马昀更加要好。
不过最近,陆槿见司马昀也开始研读国经,关心政事,还主动上御书房,如此,两人相邀出门的次数,也越来也少。
陆槿开朗健谈,陆桐则要沉稳不少,儿时,他会那般刻苦用功,其实和他身为小妾的母亲,关系密切。
陆桐的母亲读书不多,便想在儿子身上弥补,所以才日日念叨他,更将目标,放到了家主的身上。
陆家的继承人,比起嫡庶尊卑,更看学问做得好不好,等陆槿初露头角,陆桐的母亲就变得更加严苛
所以当年,陆桐将陆槿拒之门外,是因为母亲,不让他踏出房门,只能在屋里读书,而平日见面时,视而不见,也是因为他母亲的告诫,说要于陆槿少往来。
后来,陆槿不再用功,陆桐的母亲便不再那么紧张,陆桐也变得轻松,有了闲余的时间,可以和陆槿共处。
虽然,身为哥哥的陆桐并不知道,当年陆槿的剑走偏锋,和自己有关,不过,他也没让人失望,有天资且能吃苦,在圣贤教诲的熏陶下,铸成君子,继承家主,也不曾辱没陆氏之名。
此次上京,陆桐更是被悕雪,所掌权的大豫朝堂接纳,成为青年官员中,仅次于崔霖的第二要员。
在朝堂上,陆桐支撑陆家,庇佑陆槿,而在民间,陆槿也会给陆家当来更大的影响力,尤其是在文人之中。
两人各有所长,且各有适处,但一到了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就不自觉发怵,至少陆槿就是这样,在御书房中还好一点,到了太极殿,便是大气都不敢出的那种。
听到司马澄这么说,陆槿不安地吞了一口唾沫,他不想卷入政治斗争的中心,但似乎,从他提笔那一刻起,就已经一只脚,跌入了泥潭。
陆槿沉默不语,不久,耳边再一次,传来司马澄的问话声。
“此刻,陆大人又觉得,这画中之人,又有几分相似?“
“在下愚钝,不知是何人……”陆槿笑了笑,“澄殿下,是不是已经答案了?既然有了,那何必再跟在下确认一遍呢?还是说陛下,或者说是澄殿下……还想在下做些什么吗?”
陆槿的话中带着几分怨念,之前就是司马澄,让他重新描摹的画像,当他也没多想,也觉得画成那样,自己也确有失职之嫌。
司马澄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或陆槿是看出了,此人是司马烈,才会这样半推半就,但换做一般人,多半早就跃跃欲试,准备揽职邀功了。
“那既然陆大人不知,便只好请陛下亲自来看看了……”司马澄也没有追问下去。
如今,悕雪信任陆槿,且重用陆氏一族,但他们毕竟曾是江东旧臣,对大豫的忠心能有几分,无人可确。
司马澄也没有理由强邀,但也还不到怀疑的程度,毕竟政变之时,陆氏是站在悕雪这边的。
而在北方士族为主的大豫朝堂,即便有悕雪护着,但陆氏还是时常,会受到朝臣的排挤、打压,这样微妙的平衡,不足以威胁中央,但若是打破,可能还是会在前朝引发不小的震动。
陆槿主动避嫌,不介入此事,对悕雪而言,实则有利,此时,要先外患解,内需无忧。
“不过,陆大人哪日要事想起来了,可一定要先来知会在下一声……”司马澄提醒了句。
此时,陆槿已经转过身,双手置于身后,准备往外走,听到司马澄的话,他潇洒地摆摆手。
“澄殿下放心,在下记性很差的,不会想起来的……”陆槿头也不回地答道。
正殿之中,悕雪看着陆槿独自走了出来,她愣了一下,刚才,陆槿笑得不怀好意,她不禁心中一紧,但一转眼,想到那画像的事。
悕雪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心里有些着急,看了眼周围,便干脆起身,来到陆槿面前。
正当悕雪要开口,想问清楚情况时,只见陆槿一脸轻松,先行朝她拱手,并说道:
“启禀陛下,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什么事就先走了,请陛下前去过目吧。“
陆槿说完,便直接朝悕雪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而且今日,也不是他侍读之日。
“哦……那槿公子就自便吧。“悕雪懵懂地点点头,想着司马澄都没留他,或许,暂无大碍。
目送陆槿的背影离开,悕雪转身就进了偏殿,见司马澄一脸严肃,她的心便不自觉地悬了起来,多少是猜到了结果。
悕雪看过了画像,两人合计,决定先让司马澄,将东西带回璟王府,跟璟王爷知会一声,提起想好应对之策。
反正,王苏和范铮都已经在路上,见到司马烈,应该只是早晚的事,悕雪想着,只要两人传来确切的消息,她便立刻下令,捉拿司马烈。
之前,悕雪一直没有公开,除了尚未得到明确的消息,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家国稳定,皇族叛逃边境,既丢尽了祖辈的颜面,更有损司马氏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隆冬之时,西域的怪事,驿夫亡命,现在,似乎忍不太平,而从入了春,在边关各处,就总有鱼龙之辈,惹出些窃掠之类的杂事。
四海之境,微波四起,悕雪身为皇帝,不禁感到自惭形愧,之前,是她看得不够远,满脑子都想着儿女私情,却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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